妖風四起，燭臺搖曳，火光閃了閃，一下子熄滅。

    屋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藉着外邊的路燈，裡頭的情況我還是能看清楚一二。

    “救我……”

    女人艱難地發出了一句氣若游絲的聲音，聽起來又像是有一口痰塞住了自己的喉嚨。

    “你又在搞什麼么蛾子？這燭火都滅了。”

    順子責怪地大吼，一巴掌扇在那個女人的臉上。

    我在外頭看著一個人彎著腰把吹熄的蠟燭重新點了起來，裡面瞬間就沸騰了。

    因為……那年輕的女人死了，眼皮子都沒閉上……

    “啊……嫂子，你怎麼了？別嚇我們大家。”

    “媽媽，媽媽……”

    “先別說了，趕緊看看咋樣了。”

    大家亂作一團，剛剛跪著的人全部疑惑地看著地上癱軟著死不瞑目的女人，瘋了似的大吼大叫起來，而那個順子，直接嚇蒙了。

    剛剛還在跟自己鬥氣的女人，竟然在須臾之間死了。

    風一陣一陣地從外面灌進大廳裡頭，燒紙錢的火盆裏的火苗明明滅滅，沒人動它，忽然之間又重新燃了起來。

    那個黑袍老頭站在神位旁邊，眯著眼睛看著已經有點精神失常，一直在顫抖著的順子，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呃……”

    老頭扭了一下頭，瞪了順子一眼，他馬上臉色漲紅，跟剛剛那個女人死之前一模一樣。

    青筋直露，血管躍然在臉皮子下面，漲漲地，彷彿用一根針輕輕挑一下就能夠把他的外皮挑破，放出血管裡的血。

    他用手緊緊掐住自己的脖子，好像在撥弄什麼似的，雙腿不要命地用力四處亂蹬，鞋子摩擦地板發出的聲音十分尖銳，刺激著每個人的心。

    年輕一輩的人都像是瘋了一樣，個個都在喊著“不關我事，我只是聽命行事，一時鬼迷心竅而已，不要來索我的命。”

    哼！看來這些人手上並不乾淨，每個人都參與了這老頭的死亡吧！這些人裡，只有一個老太婆和一個大約二十歲的年輕姑娘稍微淡定一點，讓他們安靜下來，但是那些做賊心虛的人哪裏能安靜，只會越鬧越誇張。

    噗……砰……

    桌子凳子全部動了起來，衝着那些瘋跑的人，起鬨的人狠狠襲去，甚至直接折斷，直直插進一個男人的胸膛裡。

    另一些人也好不到哪裏去，有些直接被掉下來的櫃子，大藥罐子砸死，有些則被吊了起來，活生生做了吊死鬼……

    “呵呵呵……這一切都是報應啊！”

    老婆子瞅著一片狼藉，死的死，傷的傷，幾乎沒個活口，無奈傷感地搖了搖頭。

    “奶奶，不要糟心，叔伯嬸子他們沒有人性，報應到了而已。”

    那個姑娘在老婆子身邊寬慰著，索性遮住她的眼睛，不忍心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媳婦全死光了。

    大堂之內，唯一無事的，只有黃口小兒，還有老婆子和那姑娘。

    小孩子們被嚇壞了，一個勁地哭著，一瞬間，藥材鋪的哭聲更加可憐，悽慘……

    “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嘆了一口氣，打算轉身離開，沒有想到，那黑袍老頭子正悄無聲息地站在我身後，狐疑地看著我。

    他怨氣消了一大半，臉色平和了不少，但是依舊是滿臉的煞氣。

    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眼睛，心裏面都發毛了，腳底生寒，就算現在讓我逃跑，恐怕我沒跑兩步就會栽在地上。

    良久，老頭子終於動了一下嘴皮子。

    “你能夠看見我？”

    我點了一下頭，這老頭的意思，不像是有惡意。可能他剛剛強大的怨氣就是有所針對的，所有害了他的人都不得好死，而剩下的人卻沒事。我在心裏猜測著。

    “你是送葬人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老頭倒是厲害，就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的身份。

    “你咋知道？”

    老頭機械地伸手指了指我的胸前，我疑惑地低頭看了一眼，我胸前的木質玉佩正在隱約發著光，剛剛實在是太過緊張了，我居然沒發現。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把我屍體上的手環腳環拿下來，然後把那些不肖子孫運回梁州老家去，葬在一個屍坑裏，而我則要葬在他們的東南角，自立一墳。”

    老頭子抿著嘴笑了一下，然後瞬間消失了，我面前，只有一絲夜霧，繚繞在房梁之上。

    嘩啦啦，一把白符紙憑空出現，紛紛揚揚飄落下來，上面都寫著一個“死”字。盯著一地的符紙，我腦海裏麵憑空出現一句話“如不照做，必會起屍。”

    我有點木訥，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會事，鬼使神差之下，我進了棺材鋪子瞅了一眼，確實，那老頭說的沒錯。那幾個橫死的人眉心都有一點黑霧，籠罩在一起，剛剛進去就感受到他們屍體裡面在醞釀著什麼。

    “你是？”

    老婆子緩緩抬頭，看著我的時候眼底蒙上一層陰霾，完全沒有精氣神的意味，那年輕姑娘抬起頭來瞅了我一眼，有點疑惑。

    彷彿在回想我到底是誰。

    “送葬人，是你們家老頭子授意我來的。”

    我神色嚴肅地說道，然後把老頭子交代的話重複了一遍，那老婆子一聽見我說梁州老家，還有提到老頭子手上腳上有環，她馬上就淚眼婆娑，同意了我說的事。

    我把鋪子裡的門窗鎖好，生怕有什麼貓跑進來弄到嶽佳琪，隨即開著那運送棺材的車子，把一大家子的屍體都運回梁州。

    這一趟也算是出遠差，來來回回直接需要兩天時間，但是收益匪淺，這一趟淨賺四萬塊，幾個棺材加上一些喪葬費用，照這樣下去不出幾年就能夠攢到一套房子的首付，但是嶽佳琪現在這個樣子……

    我不敢想象，眼角滑下一滴晶瑩的淚珠。

    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的小姑娘還有那老婆子這時候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意思讓我寬心一點。

    梁州回去的路顛顛簸簸，停停走走地，姑娘吐得整個小臉都白了，沒有辦法，我們只能連夜在小路邊上的小旅店休息一晚，等她狀態好一點再走。

    一路上的村子裏的野狗都在吼叫著，狗吠聲此起彼伏，聽得心煩意亂，好不容易到了小旅館，倒是一個安靜的好地方。這正處於路口的交叉位置，生意好的不得了，差點找不到停車位。

    只是這裏的人好像都特別窮，大部分的車子都殘破不堪，或者已經撞地開裂，有的甚至沒有了車門……

    我就已經夠窮了，這破靈車已經用了十來年，經常一卡一頓地，根本不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