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未命名
根據沈恕的建議,梁思齊暫時被關押在拘留所裡,未報***批捕。
許曉旭死前的班主任是歷史系講師何文迪,三十歲左右,瘦高,戴眼鏡,看上去精明幹練。據何文迪介紹,許曉旭生前的各方面表現都很優秀,身體方面也沒出現過問題,從沒生過大病,但是她的心思重,過於要強,有一段時間神經衰弱,入睡困難,心情也有些抑鬱,曾去找過心理醫生,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
松江大學附屬醫院有一個心理診所,僅有兩名心理醫生,主任叫賈濤,四十歲左右,中年發福,大腹便便,只一個手下,就是另一名醫生康永。賈濤坦率地承認,他是許曉旭的主治醫師,曾給她進行過一段時間的心理諮詢,在治療過程中給許曉旭使用過一定劑量的德普力麻,作為催眠治療的藥物輔助。
賈濤說:“催眠治療的適應症主要是神經症及某些心身疾病,如神經衰弱、焦慮性神經症、抑鬱性神經症、癔症、強迫性神經症、恐怖性神經症,都可以透過催眠療法得到不同程度的緩解。在治療過程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能進入程度不等的催眠狀態,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人可進入深度催眠狀態。但是許曉旭的性格堅毅,暗示性低,不合作,屬於不容易匯入催眠狀態的百分之十人群,所以他使用了德普力麻作為輔助藥物,使她進入半睡眠狀態,再匯入催眠治療的過程。”
賈濤的陳述有理有據,坦誠直率,松江大學附屬醫院的就診記錄中也均有明確記載,沈恕未發現任何疑點,就謝過賈濤,返回刑警隊。
聽過沈恕的轉述,我有些驚訝:“一所大學附屬醫院的心理診所,居然有懂得催眠療法的心理醫生。”
沈恕說:“催眠療法是很高深的醫術嗎?”
我說:“算是吧,懂得催眠療法的心理醫生,在松江省恐怕也不超過十個。這種治療手段是雙刃劍,用得好可以治癒一些頑疾,比如強迫症、神經衰弱這些疾病。用得不適當,可能反而會讓接受治療者的神經受到摧殘。在各個國家的情報戰中,許多間諜機構就使用這種辦法,套取諜報人員的情報,甚至透過催眠療法,將本國的一些已經退役卻還掌握著絕密情報的諜報人員逼瘋,既防止情報外洩,又避免給人留下過河拆橋的口實。”
沈恕說:“這催眠療法可是夠神的,以前在破案中,遇到過一些用迷魂藥的團伙,當時我已經感覺他們用的藥物挺神奇,現在和催眠療法一比較,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我說:“所謂的迷魂藥,是催眠療法的最初級階段,上不了檯面,只是雞鳴狗盜的玩意兒。”
沈恕說:“要不怎麼說松江大學是全國一流大學呢,一個小小的附屬醫院都藏龍臥虎,不過許曉旭的死和她接受心理治療沒有關係,梁思齊也有口供,敘述的時間、地點、殺人動機和作案手段沒有一點偏差,可以報***批捕了。”
我說:“那是你們刑警隊的事,和我沒有關係。”
5.意外降臨
一個月後,梁思齊被***正式批捕。三個月後,法院開庭審理,由於梁思齊對殺人過程供認不諱,法庭一審判決梁思齊故意殺人罪成立,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梁思齊當庭表示服從判決,放棄上訴。
作為控方證人,沈恕也準時到庭。在辯方律師陳詞的過程中,律師提到,梁思齊因學業壓力過重,曾經患有中度神經衰弱,併到心理診所做過心理治療,可以作為從輕情節。
法庭經過合議,最後並未接受這一從輕情節。但是沈恕的心裏卻是一動。一個念頭隱隱約約地浮現在腦海裏,糾結不去,卻又千頭萬緒,理不清楚,攪得他的頭隱隱作痛。
沈恕等休庭後直接去找到富強,說:“富局,我感覺梁思齊的這起案子有蹊蹺。”
富強懷疑地看看他:“這起案子是你辦的,人證物證和案犯的供詞,每個環節都清清楚楚,法院也已經宣判了,你還懷疑什麼?”
沈恕說:“說不清楚,就是直覺,這個案子不會那麼簡單,背後還有隱情。”
富強說:“沈恕,你沒事吧,這個案子是你主辦的,所有的證物材料也是你提交到***的,你現在又懷疑起自己來了,那不是在打自己耳光嗎?”
沈恕說:“這個案子還得繼續查,局裏不立案我就自己查,鬧個灰頭土臉也只好認了。萬一真的還有隱情,許曉旭和梁思齊兩條命,九泉下也閉不上眼睛。”
富強說:“你認準的事情,我攔也攔不住,查案子,你比我高明,就放手去幹吧。局裏人手和財力都緊張,為這種已經定盤的案子重新開案,根本不可能,但是我個人可以支援你。”
沈恕在下班前來到法醫實驗室找我,說:“問你個幼稚的問題,聽起來有些科幻,你們做醫生的,有沒有可能透過某種手段,給人植入記憶,就是說,如果一個人並沒有做過某件事,但是卻透過強制性地植入記憶的方法,讓他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做過這件事。”
我說:“可以啊,現在有一種電腦晶片,只要與人的腦電波調節到相同的頻率,晶片裡的內容就可以轉入人的活體大腦,並永久性地儲存下來。”
沈恕說:“怎麼聽起來有點玄,松江省有這種科技能力嗎?”
我說:“松江省沒有,中國也沒有,好像美國的好萊塢電影裡有。”
沈恕笑了,“原來神醫也懂得幽默。”
我說:“不過你說的植入記憶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在解放軍軍醫大學讀書時,學校裡有一個國際知名的心理學教授,他應該能解答你的問題。我現在就跟他聯絡。”
這個心理學教授叫歐陽滌非,在利用催眠療法摧毀敵方情報人員意志的戰役中,曾屢次建立功勳。我在上學時曾經選修過他的心理學課,他對我還有些印象。
我在下班前給歐陽滌非發了一封電子郵件,他當晚就給我回信,而且不厭其詳,介紹了透過催眠療法植入記憶的全部細節。他在信中說,透過催眠療法植入記憶和消除記憶,都是心理學領域全新的研究課題,雖然早在十年前就有專業機構在研究和使用這種方法,但是僅限於狹窄的範圍,在目前的科技和人文環境下,沒有推廣的條件。植入記憶就像單性克隆一樣,有著倫理上的顧慮。
歐陽滌非在電郵裡說,透過催眠植入或消除記憶,不是物理學意義上的簡單新增和刪除,而是把一段記憶封存在內心深處,或者強制疏導在大腦皮層的表面,植入的記憶往往會成為接收者最常想起的事情,縈繞不去,只要受到外界的一點刺激,就會不由自主地涌現出來。而且這種感覺在不斷地呈現過程中被強化和泛化。所以植入記憶相當於人為地製造神經症患者。
歐陽滌非的回信,讓我和沈恕都驚得目瞪口呆。這真是天方夜譚,如果人類居然可以植入記憶,那前景太可期待,也太可怕了,這種科技一旦普及,人類的歷史將徹底改變,也許科技、人文都取得一日千里的進步,也許人類將變得混亂不堪,道德水平跌落到底線。
無論怎樣,歐陽滌非的回信給沈恕提供了一個全新思路,對許曉旭的案子有了更加寬闊的調查範圍。
經過對梁思齊的老師和同學們的又一輪走訪,獲知她在一年多以前,也曾因學習和精神壓力患過抑鬱症,並曾到學校的心理診所進行過心理諮詢。但是似乎治療並沒有起到太好的效果,梁思齊一度精神恍惚,在生活中表現出許多強迫症患者的症狀。也曾有人見到過樑思齊夢遊,不過在大學裏,這種情形並不罕見,也沒有引起特殊的重視。
松江大學附屬醫院並沒有梁思齊的就診記錄,門診有一次掛號記錄,但是醫院後來並沒有給她建立檔案。據心理醫生賈濤回憶說,梁思齊確實來過一次,但是她主觀上抗拒治療,更不肯服用鎮靜藥物,所以後來就再沒登過門,而心理治療並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取得立竿見影的效果,需要長期定時地治療,所以沒有給她建立醫療檔案。
6.害人害己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賈濤坐在辦公室裏,無聊得昏昏欲睡。心理治療室的病人本來就少,有時候一天也沒有一個。幸好今天還不算太寂寞,上午送走了一個漂亮女生,下午又迎來一個還算端正的少婦。
我走進賈濤的辦公室時,注意到他的眼前一亮。這個肚子無比飽滿的男人,對女人還是充滿了興趣。
我向賈濤敘述了自己的病情,一個挺庸俗的故事,丈夫婚後**,我被無情拋棄,此後就患了心理疾病,總怕身邊有東西不乾淨,每天夜半三更時起床,把已經洗淨晾乾的衣服從櫃子裡取出來,再泡到盆子裡反覆搓洗,同居的父母見到我的樣子,都流淚不已。我在清醒時也意識到自己罹患了精神疾病,就來求醫就診。
賈濤流露出關切的神情說:“你的情況非常嚴重,需要長期治療,我建議,你接受我的催眠療法。催眠療法是心理學中的重要分支,尤其適用於神經官能疾病。以你目前的情況看,需要兩個療程,也就是半年左右,就可以痊癒。”
我說:“我相信你,接受你的建議。”
賈濤讓我坐在舒適的沙發上,頭和背向後倚靠在沙發背上。隨著賈濤的指令,我放鬆身體,開始做深呼吸,放鬆的、有規律的深呼吸。從鼻子慢慢地吸進來,再從嘴巴慢慢地吐出去。
賈濤把一個玻璃沙漏擺在我面前,讓我的目光注視著沙漏裡的綿綿細沙,細數時間的流逝。
賈濤肥肥的臉漸漸變得模糊,他的聲音平和而空曠:“你覺得很寧靜,你覺得很放鬆,你覺得越來越放鬆,越來越放鬆。你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不想睜眼了。你已經要入睡了,入睡了,現在你的心情非常平靜,你感到舒適的疲倦。你體會到一種內心的寧靜,像明淨的天空,一塵不染。你已經進入了催眠狀態。”
我的身心放鬆,沉沉入睡。隨著神智的恍惚,我說出了內心一個更可怕的秘密。我對我們婚姻的第三者極度憎恨,她長得很漂亮,但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恥的狐狸精,我想殺了她,殺死她,把她掐死,看著她的臉在我的手中由白變紫,由紫變青,直到她徹底失去呼吸。我再把她埋在地下,深深地埋著,讓她的皮肉都爛掉,變成骷髏,永遠不見天日,沉冤永遠不能昭雪。
賈濤盯著我迷離的似睜似閉的雙眼,聽著我時斷時續的訴說,感覺他自己的雙眼越來越沉,身體越來越疲倦,就向後躺倒在椅子上。靈魂似乎已經離他而去,腦海裏一片空明。
漸漸地,賈濤也進入了催眠狀態,並且開始接過我的話,娓娓地訴說:“她的性格太頑強了,我的催眠術在她身上失去了效用,只好給她用德普力麻輔助催眠,一次次加大劑量,她終於被我催眠了,她真美啊,她的面板雪白又光滑,她的嘴唇像塗了胭脂一樣紅潤。我終於擁有她了,她是我的了。她醒過來就發現了,就開始痛哭,要去告發我。我嚇壞了,我掐她的脖子,我沒想殺死她,可還是掐死了她。我把她埋在荒山上,神不知鬼不覺,但我還是不放心,早晚有一天,她的屍體會被人發現,我要找一個人來承擔這項罪名。
“梁思齊出現了,她的精神恍惚,最讓我興奮的是,她和許曉旭有宿怨,是最佳的承擔罪名的人選。爲了不留下我給她治療的記錄,我邀請她到我家裏去做心理治療。我告訴她,在一個沒有醫院氣氛的環境裡,治療效果更好,她就相信了。在她進入催眠狀態後,我開始給她輸入記憶,我告訴她,她殺死過一個女人,在爭吵中,在學校後門的荒地上。然後,她把那個女人的屍體埋在山上的樹下。那個女人,就是許曉旭。
“給一個心神恍惚的女人植入記憶,效果格外的好,梁思齊開始患上了夜遊症,在夜深人靜時跑到山上,準確地找到我描述給她的埋屍地點,她的舉動比我想象的還要瘋狂。她把那具屍體挖了出來,挖出來再埋進去,到最後,她已經無數遍地複習過她殺死許曉旭的細節,那個記憶無比的真實,真實到她深信不疑。”
賈濤在被催眠的情形和我的前期鋪墊誘導下,毫無保留地敘述了他的犯罪過程。每個細節都非常詳盡。而過程被完整地記錄下來,作為呈遞法庭的證據。
7.絕望審判
時間:2008年9月30日
地點:楚原市和平區法院
這是許曉旭被殺案公開審理的日子。
沈恕和我都以證人的身份出庭。
作為檢方證人,沈恕當庭播放了賈濤在被催眠中全盤供述犯罪過程的錄影。觀眾席上一片譁然。
賈濤的辯護律師張大為提出抗議說:“這種審理案件的方法近乎誘供,取得的證詞無效。中國的現行法律並不接受催眠狀態下獲得的證詞,所以警方提供的證據不應被法庭接受。”
沈恕站在證人席上,說:“這是一起撲朔迷離的案件,我做刑警十餘年,第一次遇到以催眠作為犯罪手段的案件,取證時確實採用了非常規手段。必須承認,賈濤是一個研究催眠術的天才,作為一所名不見經傳的醫學院的畢業生,他竟然無師自通了催眠療法,並且有所成就,很了不起。但是,賈濤把催眠術用上了邪路,必然反為其害,我向法庭懇請檢方的證人淑心出庭作證。”
經法庭允許後,我站到證人席上,說:“警方在這起案件中取證的手段,是經過一位催眠學界權威人士的指導,催眠學界有句名言叫做‘所有的催眠都是自我催眠’,賈濤在試圖對我進行催眠的時候,他自己也進入一種專注狀態,我按照那位權威人士授予的方法在這種時候對他進行反催眠,賈濤果然在無預防的狀態下迅速進入催眠狀態。”
我向法庭出具了歐陽滌非的書面證詞,以及他的背景介紹,以證實他對催眠學理論的權威論證,說明我透過反催眠手段而獲得的證詞真實有效。
檢方律師王文清列舉相關法律說:“在我國的《刑事訴訟法》及相關司法解釋中,都沒有明確規定以催眠所獲口供是否有證據能力。但是在司法實踐中,對違反法定程式所獲得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口供,只要經過查證屬實,其口供作為證據往往也具有證據能力。”
辯方律師張大為說:“既然訴訟法中沒有明確規定,也就是說,無論檢方已經從我的當事人那裏獲得了什麼樣的口供,尚需進一步查證,並提交有力的相關證據,否則這份在我的當事人神智不清醒的情形下獲取的口供,一文不值,我的當事人並保留起訴警方誘供和作偽證的權利。”
沈恕說:“既然你強詞奪理,那再看看這份證據是不是能讓你信服?”說著向法庭提出一份DNA分析報告:“賈濤在給梁思齊做心理治療的過程中,多次對她實施qiangjian,導致她被捕時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在梁思齊的要求下,我們為她做了流產手術,而對胚胎的DNA檢驗結果,與賈濤的DNA完全吻合。此外,賈濤的鄰居也證實,曾多次目睹梁思齊在他家中出入。”
張大為不屑地說:“這又能證明什麼?最多證明我的當事人和梁思齊發生過性關係,他們一個孤男,一個寡女,正常戀愛,男歡女悅。這份檢測報告連qiangjian都不能證明,又怎麼能作為殺人的證據?”
觀眾席上對賈濤和他的辯護律師的輕薄態度報以噓聲。
主審法官說:“保持法庭肅靜,破壞法庭秩序的旁聽人員,不得繼續留在旁聽席上。”然後與兩名陪審人員低語後,又轉向沈恕說:“檢方提供的兩份證據都不能作為直接證據,我國並沒有以催眠獲取的證詞作為判決依據的先例,如果檢方不能提供進一步的證據,此案將退回***,如果檢方在半個月內不能補充證據,對當事人的控罪不能成立。”
聽眾席上又發出騷動的聲音。
沈恕與我對視一眼,我舉手說:“檢方證人有直接證據要補充。”經法官允許後,我取出一臺膝上型電腦,將畫面上的影像投放到法庭的大螢幕上,畫面上是一具剛出土的骷髏。
我說:“這就是許曉旭的遺體骨骸,以賈濤這樣的高智商犯罪嫌疑人,恐怕也想不到她在死後一年,還可以對你進行無聲的控訴。”
張大為抗議說:“反對檢方證人的假設性說法。而且許曉旭是被人掐死的,沒有可能在骨頭上留下傷痕,檢方的證據不具有說服力。”
我說:“骨頭會說話也不稀奇,否則不知有多少殺人犯要逍遙法外。”說完,我把滑鼠在螢幕上點一下,區域性放大,屍骨的指甲明顯地呈現出來。
我用滑鼠指著屍骨的指甲說:“臨床上有一種甲病患者,其甲板平面分裂為大小不等的多層薄片,先從遊離緣開始分為不同層次層,繼之逐漸向後延伸,病變處顏色變白,甲板脆弱,容易碎裂。甲板分層屬脆甲病中的一種,又稱甲層裂症或甲分裂。引起甲病的原因很多,像內分泌障礙、肝病、維生素缺乏症、神經疾患等,許曉旭就是一位神經衰弱患者,而她的指甲斷層就是由此引起的,我在松江大學附屬醫院找到了她的就診記錄。”
張大為說:“這和本案有關係嗎?”
我說:“有關係,而且關係密切。”然後把滑鼠移近屍骨的指甲斷層處,“這就是我們的直接證據。”
在指甲斷層裡,隱約可以看見幾點細小的彩色影像,由於畫面模糊,看不出是什麼物體。
我說:“這是幾粒沙子,是許曉旭的遺骨出土時,在她的指甲斷層裡發現的。”
張大為說:“許曉旭的遺骨被掩埋在砂石山上,指甲裡有幾粒沙子又能說明什麼?”
我說:“沙子有很多種,雖然外表看來大同小異,但是成分卻各不相同。這幾粒沙子雖然不起眼,卻是世界上罕見的沙子,含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石英成分,這要經過幾億年的沉積才能形成。據中科院的學者鑑定,這是形成於三億四千萬年前、僅見於撒哈拉沙漠中的沙子。許多神學家相信,這些年代久遠的沙子具有通靈的神奇功效。”
張大為不無譏諷地說:“原來掌握著現代科學知識的警方法醫對玄幻通靈的事情還深信不疑。”
我說:“我並不相信這種說法,但是你的當事人賈濤卻對通靈的說法很感興趣。賈濤所使用的催眠輔助工具,沙漏中裝的就是這種沙子。我們已經做過鑑定,賈濤的沙漏中的沙子與許曉旭遺骨的指甲中的沙子成分完全一致。沙漏是催眠師經常使用的輔助工具之一,但是市場上出售的沙漏中裝的大多是普通沙子,這些來自撒哈拉沙漠的沙子在楚原市非常罕見。這足以說明許曉旭臨死前曾經在賈濤的房間裡出現過,賈濤對她實施犯罪行為時,許曉旭的手臂無意中碰到沙漏,沙子留在她的指甲斷層中。”
我又補充說:“根據航空公司的記錄,賈濤曾經於2005年5月前往突尼西亞杜茲,那是通往撒哈拉沙漠的門戶,我這裏有賈濤出入境的記錄。”
張大為說:“反對,許曉旭是賈濤的患者,她的指甲裡存有賈濤沙漏裡的沙子,不能作為我的當事人對她施暴的證據。”
我向法官說:“許曉旭生前是一個乾淨到近乎有潔癖的女人,她絕不會在指甲裡留有異物,除非在異物進入指甲時,她已經無力清理。法官先生,這是一起非同尋常的案件,案犯採取非同尋常的手段作案,警方在調查取證中有很大困難。而梁思齊被催眠植入記憶,對所有不屬於她的罪行供認不諱,這都對警方的偵破造成了干擾。透過常規手段,這起案件將永遠沉埋海底,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永遠不會受到應有的懲罰。我懇請法庭彙總檢方提供的所有證據,對本案做出公正判決。”
2008年10月17日,和平區法院對許曉旭一案作出判決,賈濤殺人罪名成立,一審判處死刑。
2008年10月27日,賈濤上訴到楚原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判決,維持原判,駁回上訴。
2008年11月10日,賈濤上訴到松江省高階人民法院,判決結果,維持原判,駁回上訴,此為終審判決。
2009年1月15日,賈濤被執行注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