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對凱瑟琳與管雨佳之間超越時空的對話很感興趣，問：“凱瑟琳博士對你說了些什麼？”

    “奶奶是想對我說些什麼，我感覺到了。”管雨佳皺著眉頭，苦惱地說，“可是，就像是天上突然掠過的驚鴻，我想抓住它，可轉瞬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理查德森很是好奇：“你確定？你確定她是想對你說些什麼？”

    管雨佳拉著理查德森的手，一起走進凱瑟琳的書房，搬著方凳，坐到她經常坐著的位置——書桌的正對面，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後站起身來，讓出位置，說：“就是這兒，你們坐下，朝四周看！”

    理查德森依言坐下，四下看了一圈，站起來，搖搖頭說：“沒什麼發現啊！”

    “你試試！”管雨佳對陳乾說。

    陳乾也坐下來，他不明就裏地四下觀察，也沒有什麼發現，心想，是不是凱瑟琳與管雨佳有什麼特殊的約定？可是，看著管雨佳的神態，也不像啊！

    陳前仔細想想剛纔管雨佳的動作，注意到管雨佳看的是凱瑟琳的照片，於是留意了一下這些照片，似乎這些照片幾乎都是一樣的，看不出什麼區別來。

    他不氣餒，再想想自己與管雨佳觀察時的區別，感到自己個子比管雨佳高，可能觀察的角度不同，於是，他壓低身子，朝著四周在看了一眼，果然有所發現：“凱瑟琳博士的眼光都集中在這個位置上，是不是？”

    管雨佳點點頭，說：“這就是我平時坐的位子。”

    “這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心理學實驗，它是一種心理暗示，每個人長時間觀察一張照片，都會產生這樣一種錯覺，以為照片裡的人在看著自己。這能說明什麼問題？”理查德森不以為然。

    陳乾拉過來理查德森：“您坐在這兒，再觀察一下。”

    果然，理查德森只要是換一個位置，或者換一個角度，就沒有凱瑟琳在看著自己這種感覺，只有坐在管雨佳經常坐著的位置，在管雨佳的高度，纔有這種感覺，這難道是偶然的嗎？

    理查德森不解了：“你不是好長時間沒有見到凱瑟琳博士了嗎？”

    “嗯，有兩年多了！”管雨佳咬著嘴唇，“我正準備開始學心理誘導，可不知是什麼原因，媽媽不讓我跟她學習了！”

    “我知道，在年度例會上，凱瑟琳博士在會議上提出了終止築夢空間實驗的建議，當時羅伯特先生勃然大怒。”理查德森陷入了沉思，緩緩說道，“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羅伯特先生生這麼大的氣，他修養很好，一直是一個謙謙君子，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客氣，也很關照。雖然後來，在會上，羅伯特先生對凱瑟琳道了歉，可從這以後，築夢空間就停止發放給凱瑟琳所有的修煉資源了！”

    “那，那凱瑟琳博士不會很痛苦嗎？”陳乾吃驚地問。

    理查德森看了陳乾一眼，感到很奇怪：“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的女友曾經服用過DLY。”陳乾也沒有隱瞞，現在，他們什麼都知道了，已經沒有什麼秘密了！

    “是啊，我幾乎每天晚上都聽得見凱瑟琳博士的哀嚎聲，那叫聲淒涼至極。沒辦法，這裏住不下去了，只好搬到築夢大廈。凱瑟琳也出不去，只能呆在西山別墅中，周圍的人都以為凱瑟琳瘋了！”

    陳乾問：“那後來呢？”

    理查德森說：“後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我搬走了，聽說，羅伯特先生與凱瑟琳和解了，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再後來，看了新聞才知道，凱瑟琳博士逝世了。聽說，她想破壞築夢空間，但是沒有成功。”

    “怎麼會這樣！”管雨佳吃驚地說。

    理查德森沒有回答管雨佳的問題，說：“凱瑟琳是最早跟著羅伯特先生的人，她應該知道你和他們的關係呀，怎麼可能臨走的時候，佈下這個局，留下什麼話給你呀！”

    “什麼關係？”管雨佳問，“他們是誰？”

    “啊，這個不該我來說，你別問，只當我沒說。”理查德森問，“這兩年你唱了多高？”

    “十公分。”

    “她怎麼知道你現在的身高？”

    “這個容易，當時我跟著凱瑟琳奶奶學習的時候，她利用超級計算機系統，給我構建了一個我的成長模型，她不僅知道我現在的身高，還知道我的最終身高呢！”管雨佳想起當時很淘氣，纏著凱瑟琳奶奶，說她是心理學博士，一定知道自己將來長多高。爲了滿足小女孩的要求，凱瑟琳居然十分認真，為這件小事忙碌了整整一個下午。

    “難得的是，凱瑟琳奶奶居然還記得。”管雨佳喃喃地說。

    陳乾想到，凱瑟琳肯定留下什麼，想告訴管雨佳，這些東西，又要躲過築夢空間的搜查，隱藏的一定會十分隱秘。可是，這又會是什麼呢？又藏在哪裏？

    陳乾想了想，是不是隱藏在照片裡？於是問道：“你能不能看出來，這些照片都是什麼時候的？”

    這樣一提醒，管雨佳豁然開朗：“啊，我想起來了！”

    管雨佳拿起桌子上的畫框，端詳著照片：“是了，這就是媽媽帶我來，找凱瑟琳奶奶拜師時，她當時穿著的就是這件撒花百褶裙，我印象很深。因為這裏大家要麼穿著紫色，要麼穿著紅色，只有奶奶穿的最好看！”

    陳乾看著這張照片，面容寧靜慈祥，眼光裡透著慈愛，微微翹起的嘴角，顯現出內心的喜悅。

    管雨佳站起來，從左到右，依次觀看著這些照片：“這一張照片，是我心理學基礎結業後，奶奶對我說，心理學是關於人的學問，不要死讀書，要多走走，多看看，多觀察人，瞭解人。於是，我到了世界上很多地方，回來後，我對奶奶說，世界好大。奶奶說，我怎麼感覺到這個世界好小好小。我想走出這個星球，去了解別樣的世界，別樣的人們。”

    “當時，我問她，別的地方也有和我們一樣的人嗎？她回答說，上帝不會擲骰子，偶然中有必然。我們已經發現了幾處適合智慧生命生活的地方，可惜距離我們太遙遠。我問，那我們怎麼去？她回答說，快了，快了，我們已經找到了辦法，就要成功了！”管雨佳指著照片，說，“你看，奶奶當時是多麼興奮，像個小孩子一樣！”

    “還有這張，奶奶帶著我一起看了夢晶農場。我記得，這是她少有的穿著紫色的衣服。去的時候，還是興沖沖的，可她回來後，就一直不做聲。我問她，這是什麼地方，是真的還是假的？怎麼像恐怖電影似的，這麼殘忍？她不回答，就這麼默默做著，也不理我。當時臉色有些難看，怪嚇人的！”

    “還有這張。那是我十歲生日，我收到了還多好多禮物。啊，對了，理查德森老師，你也送我禮物了，還記得嗎？”

    理查德森笑了：“怎麼不記得，我送你全息模擬影像遊戲機，你當時很高興，還抱著我親了一口呢！”

    “嗯，奶奶也送我東西了！她送的是芭比娃娃，我也很喜歡的。不過，羅伯特先生送我的毛絨玩具，我不是很喜歡。後來，我把這個大狗熊送給了奶奶。”

    “看這張！咦？你們看，奶奶眼睛裏有東西！”管雨佳來到了最後一張照片前，盯著這張照片，吃驚地叫起來！

    陳乾也把腦袋湊近了仔細看，還真的是眼珠子裡面倒映著一件東西，一線白白的，看不清楚是什麼。

    “這是哪裏照的？”陳乾問道。

    管雨佳觀察了一會這張照片的背景，說：“是臥室！我想起來了，就是隔壁的臥室，你看，這裏牆壁上有一圈反光，只有臥室的窗戶纔可能，陽光是從這邊窗戶上照過來的！”

    三個人連忙來到臥室，正好，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左邊的牆壁上，管雨佳尋找著照片中凱瑟琳所站立的位置，站定了朝著床上的方向，看見床上擺放的大狗熊。陳乾觀察著管雨佳的眼睛，果然有一條白線，這正是這個毛絨玩具映照在眼珠的影像。

    凱瑟琳是告訴管雨佳，她給管雨佳留下的東西，是在毛絨玩具裡面嗎？

    “會不會在這裏？”

    陳乾拿起毛絨玩具，撣了撣上面的灰塵，揚起的灰塵有些刺鼻，陳乾連打了兩個噴嚏。他分開絨毛，仔細看了看，發現這玩具被拆開過，後來草草縫上了，陳乾有些失望，把玩具扔到床上，心想，既然檢查過了，即便是凱瑟琳藏在這裏，也被人拿走了！

    管雨佳走過來，抱住玩具。凱瑟琳奶奶曾對管雨佳說，她很喜歡管雨佳送給她的禮物，每天都抱著大狗熊睡覺呢！現在，奶奶走了，就只剩下這個玩具了，管雨佳抱著狗熊，淚水“嘩嘩譁”地下來了。

    理查德森和陳乾都沒有去安慰她，讓她盡情的哭一會，她的心裏會好受一些。他們默默注視著管雨佳，看的她不好意思，頭抵著狗熊的腦袋，“嗚嗚”的哭出聲來了，好一會，才抬起頭來，朦朧的淚眼盯著狗熊，怔怔的發起呆來，過了好一會，她突然大叫道：“我找到了！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