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指著十一點鐘方向，問範西銘：“那邊怎麼樣？”

    “那邊是130號夢晶農場。不過距離比較遠，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回來。”

    陳乾說：“其他的地方我們都去過，不可能有太大的收穫，只能碰碰運氣。我們還有好多人沒完成任務呢！”

    範西銘拿出自己的鹿皮口袋，安慰陳乾說：“反正我也不用出築夢空間，我的這份給你得了！”

    陳乾知道夢晶對於在築夢空間生活的重要性，感激地說：“老兄，謝謝！你住在這裏，更需要這些。”

    這些天，陳乾天天算著，還差多少夢晶，這三十個夢晶，壓得陳乾快喘不過氣來。還有幾天就是出夢的日子，可是，自己還差七個呢！按照現有的進度，每天能保住一枚夢晶，交給場主，作為每天進入安全村的費用就不錯了，只是偶爾能多分到一兩枚作為積蓄。這一輪，自己的任務怎麼都不可能完成了！陳乾感到很絕望。

    “好吧，那就搏一把！”範西銘理解陳乾的心情。

    陳乾回頭一招手：“加快進度！”

    陳乾看著身後五六百人的隊伍，還有超過一半的拾晶者還活著。陳乾內心有些悲傷，也有些欣慰。因為，上一輪，到了這個時候，夢晶農場就只剩下一百多個人了！

    可是，正因為死的人少，自己農場周圍沒有足夠數量的夢晶供他們收集。只好到周邊的農場去。可是，由於路途遙遠，趕到收集場勞作不到三個小時，就得往回趕，這也是這些天他們收穫的夢晶不多的原因。

    這幾天，按照阿奈的指引，陳乾的137號農場的拾晶者收穫還算不錯。畢竟，這些獵晶者，他們知道哪裏發生了戰爭，哪裏有屠殺。只是，平均到每個人頭上，就沒有多少了！

    陳乾搞不懂築夢空間的奇葩規定。如果這些夢晶，由獵晶者收集，不簡單得多嗎？好多夢晶遺落在空間裡，收集不到，這對築夢空間的設計者來說，不是巨大的浪費嗎？

    他突然想到，這個空間的設計者，很可能是一個遊戲製作者，再不濟，也是遊戲愛好者。他一定按照內心的一種假定來設計築夢空間的構成。他有一種自恰的邏輯，來滿足自己創世般的自豪感。

    自己也在設計一個遊戲指令碼，這是一個遊戲的核心所在。每次檢查原來的設定，總能發現其中的漏洞。那麼，這個程式也一定是有漏洞的，關鍵是要找到築夢空間能夠被利用的致命漏洞。

    陳乾想到這裏，心裏一沉，自己只是這個“遊戲”一個最低階別的“玩家”，能掌握的東西極其有限，甚至比阿奈知道的還要少。要找到築夢空間的設計缺陷，也只是一些低層次的，無關大局。

    看來，要從築夢空間內部破局，就必須儘可能爬到這個構架的頂層。從全域性入手，找尋它的致命缺陷。

    不過，這是很遙遠的事情，眼下迫在眉睫的事情，還是怎麼出去。明天，是這一輪最後一天了，自己還差七枚夢晶，今天如果沒有一番奇遇，這個任務是不可完成了！

    這幾天，範西銘也有些奇怪，怎麼陳乾比自己還熟悉，每次都能找到撿拾夢晶的出處。他詢問過陳乾，可是總是被他支吾過去。範西銘也不是一個多嘴的人，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就沒有多問。

    陳乾步履沉重地帶著他的隊伍，走出村子，按照箭頭的指引，找到撿拾夢晶的區域。他擺好隊伍，安排好周邊的防禦，就開始勞作了。

    陳乾按照慣例，在周圍巡視了一番，忽然，看到了九點鐘方向，用荊棘條擺出一組很複雜的圖案，陳乾仔細觀察一番，這是阿奈告訴自己，帶著一個七個人的小隊，朝著十二點鐘方向，前進一千米路程，那裏有一批數量不多的夢晶。

    陳乾點了幾個人，跟隨自己一起出發。

    範西銘追上前去：“老弟，你這是要到哪裏去？”

    “啊，我們去尋找夢晶。”

    “我曾經去過，再走一段路程，前面就是瀚海，沒有農莊啊！”

    “是數量不多，我只帶幾個人過去看看。”

    “那裏我熟，我陪你去吧！”

    陳乾很高興：“那好吧，你前面帶路。”

    這些天，大家抱著團，明顯對獵晶者有威懾力，連137號農場的獵晶者，都跑到其他農場獵殺。這周圍農場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裏，那真叫損失慘重。所以，大家對陳乾不僅僅是信任，可以說是依賴。

    大家興沖沖跟著陳乾走著，只有範西銘憂心忡忡。

    “你從哪裏得到的訊息，能給我說說嗎？”範西銘靠近陳乾，邊走邊問。

    “我說，是我的感覺，你信嗎？”陳乾咧嘴笑笑。

    “不信。”範西銘沒笑，嚴肅地說。

    “一個朋友。”陳乾壓低嗓門。

    “這幾天的訊息都是他傳過來的？”範西銘也低聲問道。

    “嗯。”陳乾點點頭。

    “你能信任他嗎？”

    陳乾看定範西銘，鄭重地說道：“就像我信任你一樣。”

    範西銘點點頭，鄭重地說道：“這就好。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陳乾笑笑，說：“我就是忘了我姓什麼，也不會忘了這事！”

    來到瀚海邊，所有的人都激動了，在築夢空間，他們還從來都沒見過如此浩瀚的水面，雖然沒有鳥飛魚跳，可是，視野無比開闊，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只是，遺憾的是，這裏依然沒有綠色，沙灘邊，長著茂盛的蘆葦，但是，顏色枯黃，一副深秋的景象。

    這空間裡也有四季？

    範西銘警覺地望著四周，守護在陳乾身旁，握著鐵鍬的雙手在顫抖，連陳乾都感覺到了範西銘的緊張。

    “這裏有獵晶者？”陳乾因為範西銘的緊張而緊張。

    “這裏荒無人煙，沒有拾晶者到這裏來，所以通常獵晶者也不會到這裏來，只有在出夢的日子，沒有完成任務的獵晶者到這裏冒險，碰碰運氣。”

    “那你怎麼這樣害怕？”

    範西銘苦笑，沒有說話。陳乾也沒有再問，低頭尋找著夢晶。

    走了這麼遠的路程，大家有些熱，放下手中的鐵鍬，就往瀚海走去。

    “別去，危險！”範西銘話音未落，就聽見幾聲慘叫。

    陳乾抬頭一看，蘆葦叢竄出一道黑影，幾個起伏，六個人還沒有下到水中，就都在沙灘上魂消魄散了！

    “阿奈！”陳乾憤怒地大喝。

    那人猛然回頭，披著長髮，眼睛裏閃著幽暗的紅光，如同惡魔，哪裏是自己熟悉的阿奈！

    陳乾抽出穿魂刺，怒目圓瞪，撲向阿奈，身旁的範西銘一把拉住陳乾。

    陳乾跺著腳，掙扎著：“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啊！”

    範西銘平靜地說：“因為，她是獵晶者！”

    “我還差一個！”阿奈平舉穿魂刺，對他們說。

    “放開，放開！我要殺了她！”

    阿奈緩步走來：“就憑你？要知道，我是獵晶者，你不是對手，哪怕有穿魂刺也不行！我不殺你，你還有用！”

    “你不殺我，跟殺了我，又有什麼區別？”陳乾痛哭流涕，他一揮眼淚，毅然決然將穿魂刺對準自己的胸膛，“我殺不了你，但是，我能殺死我自己！”

    “你這是威脅我？”阿奈停下腳步，嘴角泛起輕蔑地微笑。

    範西銘望著一步步逼近的阿奈，伸出手：“你等會，我跟他說說！”

    阿奈雖然不懂，但是明白範西銘的意思，距離他們五步的距離站定。

    “我就知道，你的朋友是獵晶者。”範西銘替陳乾整理衣衫，淡淡地微笑著，顯得很輕鬆。

    “那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啊？”陳乾語氣中帶著哭腔。

    “老哥是不放心你！”範西銘拉著陳乾的雙手，“我看得出來，她沒想加害你，這我就放心了！”

    “可是，她想傷害你啊！”陳乾激動地說。

    “我早就該死，死亡對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你說，在這裏，與其擔驚受怕的活著，生不如死，還不如——”

    “不，不，我不讓你死！”

    範西銘雙手一翻，向下一壓，“咣噹”，陳乾手中的穿魂刺掉落在地。順手一拳，擊中陳乾的胸口，陳乾頹然坐在地上，範西銘一腳將穿魂刺踢開。

    “你，你——”

    “我事已了，老弟珍重，記著我拜託你的事，這比我活著更有價值！”範西銘回過頭，對阿奈笑笑，“來吧，送我上路！”

    阿奈第一次看到一個拾晶者面對死亡，竟然如此從容，不由得呆了。

    範西銘見阿奈還不動手，向前走了兩步，握著阿奈持刀的手，回過頭對陳乾笑著說：“兄弟，好高興遇到了你！”說完，用力朝前一送——

    陳乾慘叫一聲，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