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張光輝的媳婦，一直在打嗝，可能是哭的太慘了。

    至於哭她婆婆，還是哭她自己未知的命運，我也不清楚。

    她旁邊還跟著她女兒，小孩應該也是被嚇慘了，一張臉蒼白，整個身體哆哆嗦嗦，不過到底沒哭。

    說實話，我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女人和孩子哭。

    “什麼時候死的？”我皺眉問著。

    “一大早，嗝，太陽升的老高她嗝，還沒起床，我嗝，去叫她起床……就看見她變成這模樣躺在床上嗝嗝……”

    那女人邊打嗝便斷斷續續地說。

    我皺眉聽著，那就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昨天晚上有什麼特別的聲響嗎？”我皺眉問。

    女人搖了搖頭。

    “有，她孩子一直在哭，哭的我睡不著覺。”忽然，轉角一個女孩跑了出來。

    正是張光輝的妹妹。

    他妹妹一出來，女人都顧不上哭了，狠狠地剜了女孩一眼，我看著這場面倒是疑惑。

    看來，妹嫂關係並不是特別好？

    惡狠狠地看完，女人才收了眼神，道：“對，昨天妮兒一直在哭。”

    “孩子能見些大人見不到的東西，她應該是看見什麼害怕了。”我輕聲道。

    慢慢走近那孩子，在她面前停下，問：“妮兒，你昨天晚上看見了什麼？”

    她依舊恐懼地看著我。

    張光輝的媳婦看她這樣，忙又問了一句：“妮兒，你昨天晚上到底看見了什麼，快告訴叔叔！”

    那孩子看我一眼，又看她一眼，害怕地鑽進她媽媽懷裏，害怕地說：“我看見，媽媽……媽媽……”

    “媽媽怎麼了？”我皺眉問著。

    “媽媽去了奶奶房裏……”

    這話一出，我們都愣了。

    那女人一怔，忽然一巴掌甩在孩子的臉上：“你亂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去了那老不死的房裏！”

    孩子睜著大眼睛，一臉驚恐。

    我看著他們，心裏一陣煩悶，這一個家就能上演一場大戲，我算是看明白了，妹嫂關係不好，婆媳關係也不見得好到哪去。

    接著朝著女孩，我露出一個溫溫和和的笑：“你昨天真的看見媽媽進去了？”

    女孩大睜著眼睛，好像很害怕一樣，木木呆呆地t點點頭。

    “我不是！我沒有！”那張光輝的媳婦見自己女兒這樣說，大聲爭辯著，又打算伸手打那孩子。

    “我叫你還胡說！”

    只是手懸在半空，那手便被人握住，我一看，是廣播員。

    他這會冷著一個臉，低喝：“打孩子算個什麼事！”

    那女孩也是個鬼機靈，見有人維護自己，登時掙開了她媽媽，一顛一顛跑到廣播員身後去，怯生生地躲了起來。

    張光輝的媳婦見這副情景，一愣神，便一下委屈地哇一下哭了出來：“你們都欺負我這個寡婦！”

    “我不活了！”

    “我還有個什麼活頭啊！”

    那女人大吵大叫，聲音刺耳難聽，無論有多悲慘都徒惹別人的厭惡。

    我與播音員對視一眼，後者臉色冷峻，也很是無奈。

    那女孩還在怯生生地看著她媽媽，這會見那張光輝媳婦這樣，更害怕了，直往廣播員身後躲。

    我聽不得這女人難聽的大喊大叫，就要走，沒想到那女人卻是一句話出口，把我們想走的都留了下來。

    “我又不是她媽媽！”

    “鬼知道那野種是誰的，還要我來背這鍋！”

    “哇……我不要活了！”

    這話一出，我本來就被吵的皺著的眉頭立馬皺的更加深了。

    那女人還在不停地說：“養別人家的野種養了這麼多年！”

    “老天哦，最後的罪孽還要算在我身上！”

    “造孽喲！”

    也不知那小女孩聽不聽得懂她媽媽這些話，我下意識地看著她，見她只是和很害怕的模樣，躲在廣播員後面不肯出來。

    女人還在不停地罵，越罵越難聽，我忍無可忍，怒喝一聲：“閉嘴！”

    那女人怔著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仗著自己有恃無恐，越發高亢地引頸哀嚎。

    我黑了臉，低喝一句：“再喊我今晚就讓你去見你婆婆。”

    果然，那女人像被嚇住了一樣，立馬就止了聲，看著我的眼神充滿熾熱。

    她連跑帶爬地走過來，臉上涕泗橫流。

    “大師，你一定要救我！”

    “我不想死啊，大師！”

    我心裏厭惡，皺眉又是一聲冷喝：“閉嘴！”

    那女人便忽的一下止了聲，只是剛剛哭的太狠了，仍忍不住一直在抽。

    我瞥了她一眼，抬腿朝廣播員後面的女孩走過去，卻見她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一個方向。

    我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看見張光輝的妹妹張月勾著唇笑著看我們。

    那個笑雖然是笑著的，卻沒有一絲溫度，就好像在看戲一樣。

    我不知她笑了多久，只知道我一對上她的笑臉，立刻便打了一個寒顫。

    她離我們站的有點遠，幽幽站在那裏看著我們，嘴裏噙著笑，看起來就像一隻邪惡的鬼魅。

    不過，一晃眼，她便換了副神情站在那裏，神色冷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麻木地看著張家輝媳婦。

    完全就是一個冷漠的與嫂嫂不對盤的小姑子形象，哪還有剛剛的半點陰森。

    我也不知這小女孩看了她看了多久，不過一個這麼點大的孩子經歷這些事，確實是太沉重了。

    不過這孩子也確實難處理，她媽媽還在這，她也就只能在這養著。

    再怎麼憐憫也沒用，難道還能把人家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送走？

    想到這，我幽深地眯了眯眼，看著那怯怯的孩子，伸手把她拉了出來。

    “去，去你媽媽那裏。”我推了一下孩子，那女人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小女孩也畏畏縮縮地仰頭看著。

    “那是你媽，養了你那麼多年，你怕她算個什麼事？”我皺著眉，雖然極不喜歡脫口而出的這段話，但事實就是如此。

    一邊的廣播員似乎有些不樂意，眉擰成一團，但就算再不樂意，孩子也得回去，不然，你去養？

    女孩睜著大眼睛，眼裏空洞一片，痴痴呆呆地看著我，若再深究，就會發現，那目光裡還有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