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不說話了，四處走著，木質地板發出咿呀伊呀聲，手還敲著牆，李向東才發現，這兒的牆面上都貼了桌布。

    他記得十二號二樓和十四號三樓的牆面都是粉刷白漆而已，十四號一樓的牆面亦然，這地下室的牆面竟貼了米色帶白色藤紋的桌布……

    為甚麼？要花這錢，不如裝潢在一樓，要不然也在十二號二樓或十四號三樓才合適吧……

    客人說考慮幾天，李向東知道他並不滿意這兒。

    在中介業這些日子，他學最精的就是看破客人的委婉和接受拒絕，因此他並不感到難過，很快就放下這事，心裏想著都中午了，既然家就在樓上，不如休息一下，於是客人說要走時，他並沒有相送。

    本要從側門進入樓梯間，他想起好像沒把地下室的燈關掉，便又下去了。

    燈果然沒關，他走下去、走進去，感到這燈的開關設計很有問題，萬一是晚上要下去，得摸黑一段路……

    燈的電源才摁下，一股似鐵器摩擦到地面的聲音幽幽傳來。

    這聲在這空間，令人毛骨悚然，李向東就杵在那兒，動也沒動。

    上樓處有光源，他並不那麼害怕，且他分辨得出那聲，應該是用鐵鏟剷起了甚麼，而聲是由與十二號地下室相連的那面牆那頭傳來的，直覺地，他思忖起陳欣嘉正在做甚麼。

    索性再把燈開了，他走向那面牆，將耳朵貼上。

    聽見的更清晰，他確定那是用鐵鏟鏟砂土之類所產生的聲音。

    陳欣嘉在做甚麼，他實在想不來，一種心情因而興起，他想惡作劇！

    他用力敲敲牆壁三下。

    那頭不斷的鐵鏟聲停止了。

    一會兒後鐵鏟聲繼續，他又敲三下牆壁，那聲又熄了。

    他竊笑起來，立即關掉燈，跑上樓，到側門，以門上的窺陳窺視樓梯間的動靜。

    他想陳欣嘉或許會跑來這邊檢視，他得好整以暇等著，不過，一刻鐘過去，連只蒼蠅都沒經過樓梯間。

    瞇一隻眼瞪著一個小洞，李向東眼睛痠的累的，感到自身的無聊，便結束這荒謬的行動，拿起公文包往大門去。

    門開啟，他纔想起上樓走側門較方便，但已開大門了，就多走兩步去開公寓鐵門吧……

    還未決定該如何是好，他見著前方空地靠十二號那邊有男人和女孩在說話，便停在門口聽著。

    男人又矮又瘦，身上的衣服又髒又破，蹲著和一名五、六歲大的女孩說話。

    女孩頭髮很長，綁著兩條辮子，圓圓臉蛋，穿著粉紅色、樣式看起來象是學校制式的運動服。

    都是男人在說話，女孩神情有時疑惑、有時困擾的，但似乎很專心在聆聽。

    李向東聽不清楚男人講甚麼，也看不太清楚他們，因正午的陽光打在他們身上，讓他們的輪廓有些糊掉，但垂掛男人眼睛下方的淚珠清晰得晶瑩耀眼……

    李向東看得入神，提著公文包的手無意識地鬆了，公文包咚地落地，一端壓了他的鞋尖，他嚇了一跳，也纔回神，彎身去撿。

    提好公文包，身一直、頭一抬，女孩不見了，男人正往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