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一個五、六歲，綁著辮子的女孩看見李向東便愣住，他也嚇了一跳。

    “走呀。”女孩後頭一名三十出頭的少婦推了女孩肩膀一下。

    李向東趕緊往旁邊站。

    女孩和少婦走出公寓時皆往冷志用看了一眼，但無任何表示便走往巷口。

    冷志用也看了她們，也無任何表示，顧用袖子擦抹眼淚鼻涕。

    這女孩就是剛和冷志用說話的那女孩吧，李向東想，冷志用肯定是思女過度，把別人家的孩子當自己已過世的女兒了。

    根本不曾見鬼，他放心了。

    兩人走進公寓，鐵門被關上，讓李向東漏了注意的、女孩身上運動服的淺綠色讓陽光打得泛了白了……

    帶冷志用回家，李向東和他一塊兒午餐。

    不過是一碗泡麪，冷志用感動得痛哭流涕，“你是個好人……”

    好人……

    李向東想著多久沒讓人稱作好人，真的好久了，他都要忘了那一次只是幫個老婆婆撿拾掉落地上的物品。

    “怎麼會住在這裏……”

    李向東看向冷志用，思緒如冷志用吸入口中的麪條被嚼食，然後被吞沒。

    是個好人和住不住在這裏何干，他實在思考不來，而似乎是受冷志用話的影響，自胃腸上傳一種抵抗力，厭惡地明示他別再嚥下東西，但他的飢餓感強烈地要求他餵飽自己，矛盾的生理反應完全無法控制，使他的動作遲緩、表情凝結。

    冷志用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狀態和進食一塊兒結束，抹抹嘴後他望向李向東，發現李向東的不對勁，“肚子不舒服嗎？”

    冷志用的直覺並不正確，但李向東還沒法擺脫不適，所以冷志用又誤會了，“這麵不合你的口味吧，那就別吃了，浪費總比強迫自己好。”

    他的視線就在麪碗裡，李向東望了望他已一乾二淨的碗後將自己的推到他面前，“你要嗎？”

    “謝謝！你真的是個好人！”

    看著冷志用狼吞虎嚥，李向東的不適感消散，他想，自己的確是個好人，從沒幹過壞事，也不曾懷有害人之心，那，怎麼會住在這裏……

    “這裏只是舊了點兒，沒甚麼不好……”

    冷志用止住進食動作，抬眼望向李向東，那彷彿自言自語的低語及自我安慰的解嘲笑容讓冷志用深感訝異。

    李向東直視他合不攏還垂掛數條麪條的嘴，勉強地笑起，“我說的沒錯吧……”

    “不……”冷志用一開口，幾條麪條便掉落，他趕緊咀嚼還在嘴裏的，然後不捨地撿拾掉落的放入口中。

    “我知道你的事，”李向東說，“希望你趕快走出傷痛。”

    冷志用吃完麪纔有所迴應，他先是嘲謔地一笑，“我也希望只是因為我的孩子和老婆都死在這裏，我才恨這裏，不過……”

    “你老婆也死在這裏？”李向東不等他說完話便問。

    他點頭，“小安死了以後，我和老婆還住在這裏，試著走出傷痛，我老婆看起來比我還平靜，我以為沒事了，一個月後……離我女兒的忌日剛剛好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