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緣由
趙寅離開之後,直接就是去掉了戴在自己臉上許久的面具,同時,將自己微微佝僂了幾分的身子伸開了來。
這一段時間以來,趙寅已經是忘卻了自己以往的模樣。
他的臉原本就毀了,臉上都是深深淺淺的被腐蝕之後的痕跡,只是這傷痕,原本他是可以去掉的,卻不是是什麼原因,即便周圍人已是極其殷勤地將要獻給了他,他卻只是淺淺的看上一眼,隨即就是放置在了一邊。
最初始的時候知曉鳧月就是自己心心念唸的那個存在時,趙寅內心原是難以接受的,先是覺得自己心目中的那人原本不該是那樣雙手沾著鮮血的女魔頭,後來卻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懼感之中。
是了,沒錯,原本那人就是這樣的性子,張揚的彷彿就是一個熾熱的陽光,只要有她存在的地方,所有人都是看不見其他人的存在。
也是因為自己的存在,趙寅陷入了深深地恐懼之中,若是自己心心念唸的那人是鳧月,那麼自己對於她所做的那件事,算得上是砍斷了自己與她之間的所有牽絆。
若是在此之前,自己與她還能有幾分可能,如今卻是連一絲的希望都是沒有了。
所以在明瞭這一個問題之後,趙寅直接就是連夜打馬來到了不周山,跪了下來。
他來,卻並不是想要求得鳧月的原諒,他早就明白她的性子,知道哦自己所做的這些時期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更是明白她是如何的性子,那樣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又怎麼會原諒他,他並不敢去奢望。
只是趙寅更加明白的一件事是,自己這段時間做的混蛋事對於鳧月的身子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但凡是換了一個人,怕都是會死在他的手上。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趙寅默默地慶幸了許久,幸好她還活著,否則,自己這一身的罪孽,要如何才能夠還清。
而去到不周山的原因是,他想要知道,她有沒有活下來。
他還記得自己最後放出的那一箭,知道傷害如何,所以他來了,以這樣的方式,想要再見她一面,若是可以的話。
若是她大難不死還活著的話,要他怎樣都可以,若是她不幸沒了命,他便只能是隨著他去了。
直到某一日,暮日前來,告訴他一句,鳧月已是脫離了生命威脅。
當時趙寅就是鬆了一口氣,卻是因為這一口氣鬆掉,整個人都是垮了,夜間的時候,他便已經是完全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倒了下來。
暗中跟在趙寅身後的人順勢帶走了他,此後趙寅便是安穩的在親王府接受治療。
直到鳧月那一日離開不周山,屬下先一步告訴了趙寅他的行蹤,當鳧月在那鎮上買下一座宅子的時候,趙寅已經是化作沈非,跟在了鳧月的身後。
等到鳧月無意間進入亂葬崗,沈非蓬頭垢面出現,一切都剛剛好。
從此以後,他就成爲了沈非。
爲了不讓鳧月認得他的身形,他刻意是將自己的身體無意中佝僂了半分。
爲了不讓鳧月識得他的性子,他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全新的存在。
他與趙寅的性子可謂是天差地別。
趙寅從來是君子遠庖廚,永遠都沒有下過廚,只是以往雲姝老是愛拉著他去廚房裏靠著她做菜,閒來無事之時,趙寅也就下意識看了兩眼,卻是從來都沒有親自動手過。
而那一日與鳧月初識,是他第一次下廚,賣相不錯,味道卻是極差。
趙寅心疼鳧月懊惱自己的時候,卻也是稍微有半分慶幸鳧月的味覺除了差錯,否則怕是一下就能猜出來自己是一個新手。
爲了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全新的人,趙寅開始學著別人的性子過活。
他不知道怎樣要去討好一個人,只是以往的時候見的人多了,便就一樣學著一點,到後來的時候卻是日漸嫻熟,已經是將自己當成了沈非。
直到除夕那日。
親王府的宴會是每年都要舉辦的,趙寅猜得出來鳧月的心思,直到那日她肯定會跑到親王府來搗亂,而爲了不讓她發現什麼,在鳧月離開之後趙寅便是趕回了親王府,一切照舊。
在親王府其實趙寅早就發現了鳧月的蹤影,只是那個時候鳧月的眼神是理所應當的寒冷,趙寅知道鳧月的心思,她只想殺了自己。
所以在雲姝房裏的時候,他刻意告訴雲姝,自己不會娶她,只是鳧月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她只當他是仇人,對他的感情沒有絲毫的在意。
鳧月離開後,趙寅快馬加鞭趕回了鎮子,買上了許多的燈籠,還去菜市買了菜,最重要的是,去買了自己一眼就相中的簪子。
回到家裏時,鳧月尚且沒回來,趙寅著手準備好了一頓大餐,等著鳧月返回,可是直到子時,鳧月纔是堪堪回了來。
同時,鳧月帶了紅豆糕給他。
以往的時候,趙寅身邊總也少不了一些想要巴結自己的存在,逢年過節的就給自己送些東西,可是那些金銀珠寶,珍貴字畫什麼的,卻是比不得從鳧月手裏邊拿出來的這隨處可以買到的紅豆糕。
這說明一件事,鳧月已經是把沈非這個人放在心上了,即便她還恨著趙寅,卻是接受了沈非的存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著,兩人的感情愈發的好了起來,趙寅似乎都能夠感覺的到自己與鳧月之間的那種朦朧的感覺。
後來,暮日來了。
對於暮日,趙寅從來都有著一種深深的牴觸感,即便暮日從始至終都沒有對他表露出來任何敵意。
即便是那一日,自己即將害的鳧月沒了性命的時候,暮日也只是那樣平靜的看著他,那感覺不由得讓趙寅感覺,自己在他的眼裏,不過是一介螻蟻。
這讓趙寅感到厭惡。
而暮日離開後,鳧月對他說,他該離開了。
趙寅從沒有想過在自己身份暴露之前離開,所以在鳧月這句話說出的時候,趙寅整個人都是處於懵掉的狀態。
他一點也不想離開,卻是不得不離開。
因為,他的身子,也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