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看見自己的人皮面具的那一瞬間，鳧月的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她就那樣拿著自己一雙稍顯得風輕雲淡的眸子看著沈非，卻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抿著嘴，兩人一直就這樣的沉默著，許久以後，鳧月纔是突然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卻是帶著一抹奇異的滋味，沈非看不懂那種情緒，卻是莫名的有些驚顫。

    接著，鳧月嘴唇微張，輕輕淺淺的對著沈非說了一句，“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沈非卻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久到沈非一時都是產生了一種天荒地老的滋味，鳧月卻又是在沈非為難的開口之前，突然是勾起了一抹淺笑，對著沈非說道，“還是說，你從始至終都知道我是誰？”

    說著，鳧月卻是恍若猛然間想到了什麼似的，直接就是伸出了自己的一隻手，稍稍有些顫顫巍巍的伸出去，放在了沈非的臉頰之上，卻是在即將要撫摸上去的時候，沈非像是突然回過了神來一般，偏了偏自己的腦袋，瞬間鳧月的手就是落了空。

    只是，鳧月的表情卻是釋然了不少，她直接就是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不顧沈非已經非常的那一張臉，輕輕的開口，對著沈非吐出來一個字，“滾。”

    說罷了，鳧月直接是閉上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根本不是自己朝夕相處的物件，而是自己極度厭惡的敵人一般。

    而沈非的表現更是奇怪。

    原本按照沈飛這樣臉皮厚的人，在遇上這種情況的時候，直接就是可以插科打諢，將鳧月矇混了過去，然而沈非卻只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那模樣看著著實是有幾分可憐。

    而在鳧月那句帶著寒意的話語說出來的時候，沈非整個身子直接是輕輕的顫了一下，旋即，很快的，站起了身來，看著鳧月冷若冰霜的面容，靜默了小半晌，一語未發，離開了房間。

    這一次，沈非是真真正正的離開。

    他沒有帶走任何的東西，鳧月曾經買給他的衣裳，他曾寶貴的不知何夕的衣裳，到最後離開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用餘光去看他一眼。

    這他曾經居住了小半年的宅子，承載了今生他大半喜悅時光的地方，他都沒來得及再仔細看上一番。

    他離開的異常瀟灑，最後甚至於連一句道別都是沒有與鎮上的人提及，即便他明白，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在這個鎮子逗留。

    沈非走後許久，鳧月纔是堪堪睜開了自己的眼眸，看著面前已是完全空曠的房間，忽然就是露出了一個極其諷刺的笑容。

    原來自己竟是那般痴傻愚昧不堪的一個人。

    這世間，能夠與自己面對面隱藏住自己身份的人不多，能夠最伊始的時候就猜出來自己身份的人更是不多，所以，這兩個條件這麼小小的綜合起來，鳧月便是依然是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什麼沈非，從來就只是一個化名。

    他的名字，原是叫做，趙寅。

    沒錯，就是那個讓鳧月如今時不時就得承受蝕骨穿心之痛的人。

    是那個讓鳧月一度想要時時刻刻取他性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