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晨道：“預謀也分時間段的，這個人，應該是和王敏高有私仇，你看他打王敏高的這幾下，每一下都能致命，可見當時他是發泄著憤恨，而且當時他見到了錢，便戴上了手套行兇，那證明他當時應該就在旁邊工作。”

    在旁邊工作？

    那麼，不是在貨車裏，就是在他們送貨的單位裡。

    張文才平安回來了。

    楊清裡親自帶著梓寒去監獄接張文才回家，張文才此時已經剔了光頭，穿著有些破舊的露出裡面的棉絮的工作服，手拎著一個小塑膠袋，走出那道暗無天日的高牆，那五尺高一個漢子，居然嗚嗚的痛哭起來。

    梓寒心疼的拉過爸爸的手，也跟著哭起來道：“爸，別哭了，沒事了，咱們回家。”

    楊清晨哄著他道：“行了，張大哥，這件事過去了就好，就當做了一場夢吧，以後好好的賺錢，然後供幾個孩子好好讀書，這些不開心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張文才抹了一把眼淚，連連點頭：“是，經過這件事，我算是知道了，原來有知識，在關鍵時候真的能救命，楊先生，你放心，我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梓寒供出來，一定要讓她學業有成，以後好能造福他人。”

    楊清晨欣慰的笑，原來一件小事，就能讓一個人有徹底的覺悟，自己也不算白來這一回了。

    張文才能回家，街坊四鄰的都過來看他，有幾位好八卦的，就圍成一圈，七嘴八舌對著張文才問長問短，打聽這件事。要知道，一個殺人犯，都已經馬上要安樂死了，還能活著回來，這件事，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可張文才剛剛死裏逃生回來，神經還有點恍惚，對著大夥兒的問話，也是像做夢一樣，有一搭沒一搭的。

    楊清晨本來還挺高興，哄著梓寒和她弟弟兩個人玩彈力球，突然，他的目光接觸到一道凜冽的眼神，就混雜在這些圍觀的人當中，他心頭一寒，再向人群中望去，那目光已經隱匿到人群中了。

    楊清晨不禁皺起了眉頭，他似乎有種預感，這件事，似乎還沒完。

    但是，張文才的案子已經拖了楊清晨差不多四五天了，而算上來回在路上耽擱的時間，七天假現在已經到了尾聲，楊清晨只能和張文才一家道別。

    張文才自然是不捨，拉著楊清晨的手，一個勁的挽留，“您再多留幾天吧，我們家雖然窮，但是好酒好菜還是招待的起的，您對我這救命之恩，我怎麼的也得報答你一下。”

    楊清晨道：“張大哥你太客氣了，我心領了，只是單位真的有事走不開，這次這麼長的假期，已經是局長特批的了，有機會的，等梓寒假期，你不是一心想讓她賺點錢嗎，假期您和梓寒一起去找我，我給梓寒安排一個勤工儉學的崗位。到時候您跟著一起過去，咱們哥倆好好喝點。”

    見楊清晨就是不肯留下，張文才只是心酸的點頭：“好，既然楊先生您這麼忙，那我也不耽誤你了，有機會，我一定A市拜望你。”

    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滿滿的都是情誼。

    張文才家的位置很偏，從這裏出去，要倒好幾趟車，才能到鎮子上，然後再倒區間小巴到火車站，可以說是七拐八彎的，張文才也是好心，便央求鄰居那家的小夥兒送楊清晨出去。

    “物替來，物替來。”隔著高高的牆，張文才招呼著對方。

    一個年輕的小夥兒在對面叫道：“哎，張大哥，啥子事？”

    “我有個恩人，要去火車站，你用摩托車幫我送他一趟，車費我回來給你算。”

    “好咧。”

    沒看到人，楊清晨就聽到對面傳來隆隆的摩托車響，聽起來，還是一個大排量的摩托車，在這種山地，這種摩托車，可以說比汽車還更有優勢。

    “這物替來是個好小夥兒，車技穩著呢，平時就山裏山外的來回跑，接送他妹妹，你坐他的車，能快一點到地方，我也放心。”

    張文才這纔打開門，送楊清晨出去，楊清晨回過頭來，見那騎摩車的小夥兒已經戴上了安全帽，看不清臉，但是那雙眼睛，卻有著一股清亮的目光。

    楊清晨沒有說話，他依稀記得，好像就在張文才出來的那天，他見過這種眼神。

    “物替來，你路上慢著點，都是山路，安全要緊。”

    “放心吧張大哥，這條路我熟著呢。”小夥兒道。他擰了兩下油門，道：“來吧楊先生，上車吧。”

    “抱緊我。”小夥兒道。

    楊清晨機械性的笑了笑，與張文才道了別，然後跟著小夥兒上了路。說實話，摩托車在啟動的那一刻，楊清晨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楊先生，你這是要回家了？”車子在山路上一路顛簸著，小夥兒找話題和他聊起來。

    “嗯，對。張大哥的事處理完了，我就回去了。”

    “張大哥的案子，現在不是還沒找到兇手嗎？”小夥兒問。

    楊清晨道：“線索現在鎖定的也差不多了，排除掉能躲到車上的人，就剩那個收貨單位的人了，到時候逐一排查，兇手肯定跑不了。”

    小夥兒的車速就在一瞬間，慢了下來。

    “你們，都查到兇手是山頂那個單位的人了？”

    楊清晨沒有說話，因為他感覺到，從這小夥兒身上，散發出一股怒氣。

    果然，幾秒鐘之後，小夥兒停下了車。

    轉過身，他看向楊清晨。

    “楊先生，你是哪兒的人？”

    “A市。”楊清晨坐在那兒一動不動。他知道，有些事，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既然是A市的人，幹嘛來這兒？我們L市與你們那裏差了幾百裡，你憑白無故的非得跑到這兒來幹什麼？”小夥兒反問。

    楊清晨看了他一眼，道：“我是法醫，哪裏有殺人案，哪裏就有我。”

    小夥兒冷冷一笑，摘下摩托車手套，一甩手，衣袖裏就跳出一把彈簧刀來。

    刀鋒閃著寒光，楊清晨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