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為奴之道
起幽坐在高處,身下的次臺上分別坐著齊兮和碧波,再往下,纔是一眾大臣。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啟稟太后,臣有本奏。”
出列的是前時叫她讓權的老臣,微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眉:“准奏。”
“臣前晚有幸得陛下召見,見後宮有娘娘伴駕便退出,當時看陛下精神奕奕,臣思量······”
老臣欲言又止,起幽微微動怒:“有話就講。”
老臣順勢跪下:“臣懇請太后娘娘徹查陛下病重一事。”
這朝堂上,最明顯的幾派,分別是太后的革新派,國師宗黨派以及老臣的守舊派。
還有一些人,身居要職的也有,守在底層也有,他們既不是太后敏感的激進派,也不是國師的玄學黨,更不是迂腐的古板守舊派。
他們很是神秘,一般不參與黨爭,低調的讓人輕易忽略。
但起幽明白,那些是齊兮的釘子。
即使他當年退出,也會給自己留好退路。
革新派與宗黨派角逐權勢,守舊派的勢力太過輕渺,於前兩位龐然大物,它簡直就是夾縫中的小獸,於是爲了謀生,有時候會成為牆頭草。
眼下如此這般明確提出異議,已經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起幽初來那日,提出要她讓權;
第二次便是現下,讓她徹查皇帝病重一事。
她微微垂眼,碧波坐在席上安動如山,只是緊抿著的唇角已經顯露了她的不悅。
——這件事上,身為太后的起幽與碧波在一條賊船上,沒有什麼脫身的理由,所以能力挺住這老臣的……
她眼風輕轉,在一身閒適的齊兮身上打了個轉,再回到了跪在地上的老臣身上。
太后久久未語,老臣已有壓力,此時又有幾個守舊派包括卿盛都出列跪下:“臣附議。”
瞧瞧,有了人撐腰就是不同,從孤援無助到如此之境,只不過就是一夕之間的跳躍。
碧波掃了眼地下,心中微微有些赫然,自己昨日的言論惹怒了齊兮,現下他與自己爭鋒相對。
但……他與起幽鬧起來也是事實。
齊兮自成的一黨?
她眼光在朝臣中游走一週,這裏面有些人,既不是國師的人,也不是太后的人
他們仿若生來自由,但……她知道,只要齊兮現在回來與他們做一個手勢,都比國師與太后送出所有傾盡一切要成功。
這是何等的能力?
碧波自問做不到,也不想坐到,欲戴皇冠必受其重,她自問不是那樣謀大事的人。
可惜老天爺就是喜歡欺負自己這種不鬧騰的人。
心底苦笑了一聲,眼神遞給底下的幾個人,有人出列了。
“恕臣下直言,陛下一事太醫院早有結論,明大人如此猜測,可是心懷不軌?”
太后看著這個人,極為年輕但已位列人臣,其中原來的國師出了多少力不得而知,但這個人如此坦言卻挑不出錯誤······看來不好對付。
她在觀察局勢,革新派自然也在觀察局勢,但齊兮的人太過深不可測,暫且按兵不動是最好選擇。
明大人一把年紀了,已經是兩朝元老何時遭受過此等質疑,心懷不軌真是好大一頂帽子,簡直明裏暗裏說他窺視後宮。
“你!年紀輕輕怎麼思想如此汙穢!”
“大人誤會了。”那人很是驚訝的樣子,拱手對起幽行了一禮:“太后娘娘明鑑,心虛之人總是如此敏感多疑。”
明大人眼見的要被氣的背過氣去,起幽心中暗笑一聲,正要開口卻見齊兮站起來起幽明白今日這場戲要來重頭了。
齊兮緩緩跪地,動作優雅,面色凝重:“請娘娘徹查陛下病重一事。”
秋日的風兒其實並不舒服,但起幽坐在轎攆上裹著披風倒是不在意,倒是一時之間被宮中四散而飛的枯葉吸引了。
天界的樹木四季常青,特別是她的書閣全然如春,自然看不到這種光景。
翠青很有眼色的讓停了轎攆,小心翼翼上前問道:“太后?”
這園中是梧桐樹的天下,夏日有多枝繁葉茂,秋日就多破敗凋零,身邊旋起一陣微風了,枯葉猶如黃蝶翩翩起舞,起幽伸手接住一片葉子,垂下眼掩飾下心思,對她微微搖頭道:“走吧。”
翠青何嘗看不出起幽有些心事,但終究沒有說什麼起幽,主子是主子,即使她再和顏悅色再附加信任,該有的分寸絕對不能失去。
這是一種生存之道,有些人懂得做不到,有些人懂得,做的也甚是出彩。
翠青是第二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