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番外——萍水
我抓這個愚公家的小公子那天,風和日麗。
沒錯,我將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繩之以法了。
嗯——用詞雖然不當,但在我的立場就是繩之以法。
山頂的石屋中,我坐在窗上看著他認真寫字的模樣,忽然覺得好似又回到一開始,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倚在一邊看他靜心寫字。
一身白衣一介書生,我不知他是如何做到在這般惡劣荒瘠的山崖石房內心無旁騖的讀書寫字,我更不知道,自己會因這一次理智的綁架,而終生放不下他。
抬頭打量了一陣碩大的月亮,深知時辰已晚,輕輕地吹了一口氣,他桌上的燭火滅掉,黑暗中他微微嘆息一聲,我淡淡一笑,輕聲道:“該休息了,晚安。”
出了石屋,我揮手解了隱身咒,一陣清風而過吹起我額間長髮,一陣花香中,我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花精智叟。
“你這個樣子,簡直就是在思春而不是綁架。”智叟搖著扇子,一語道破天機,我驚了驚,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語塞的同時是智叟的喋喋不休:“還有十日就能消了他身上護身符的力量,屆時乾脆利索的解決了他,這期間你不要見他了。”
我抿唇,不語,無聲抗議。
智叟跟我槓了一會兒,發現我眼神堅定,垂下眼忽然笑道:“感情這回事,有兩個重要因素,一是兩情相悅,二是有顏纔是有愛啊~”
我:“••••••”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挎著小竹籃,我站在石門面前沉了沉氣,一把推開房門,對看過來的白衣公子勉力一笑:“奴家為公子送餐。”
讓我鬆口氣的是,他只微微一點頭,便轉目去運筆練字了。
我擺上吃食,心中將智叟罵了個底兒掉,見他要過來慌忙站起來退出門外。
奔到一處溪水,我將自己身體前傾,便見到了一張醜陋至極,雌雄莫辯的臉。
望著這張賽過母夜叉的臉,我扯了扯嘴角,水中倒影也扯了扯嘴角,我被嚇得一愣,慌忙抽身而退,心中已經掂量出自己剛剛對銘廷那一笑有多大殺傷力了。
“怎麼樣,是不是很符合你綁匪的身份?”
我聞這賤音,撫著臉的手忽覺奇癢,一轉身揮出半周向着智叟的臉招呼了過去,甩著手回道:“呵呵,看書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傻X。”**,聲音也是一等一的難聽。
我這副尊容,是智叟根據自己的結論求出的結果:只要我醜,銘廷就不瞅。
就不會喜歡上我,如果我單相思,造成悲劇的結果就小很多。
石屋內文房四寶書齋筆錄一應俱全,倒叫銘廷這個讀書人沒有什麼可挑剔之處,再次來到屋內的我悄悄打量了一陣四周,同昨天一般將吃食一應俱全的擺放好,恭敬的退到一邊淡淡提醒道:“公子,吃已備下。”
我還是昨天那張臉。
智叟那貨爲了貫徹自己的偏激思想,很利落的跳過我這個隨時能變回來的不穩定因素,於是給銘廷施了很重的迷障,在他眼中,我無論怎麼變化就是昨日溪水中那個鬼樣子。他還說,什麼時候我成功,他這個咒法就消散了。
可憐我因為山體受傷已經沒有與他抗衡的神力,且他的迷障天上地下列位第一,只能認命的頂著這張臉來來回回。
銘廷伏案在前的身影微微動了一下,半晌才緩緩站起身行至餐桌前拾起細長竹筷,那手修長白皙,讓我不覺心中一跳有些緊張,卻見他未動桌上的吃食,在我疑惑的眼光中轉過頭來。
日光中他那雙明亮的眸間,露出半分恰到好處的不解,微微歪了歪頭出口的聲音溫柔平穩:“姑娘這次送的吃食為何是熱食?”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咬了咬唇,腦袋一抽隨口道:“趁熱吃。”
說完我就是一陣後悔,作為一個歷史系畢業的研究生怎麼就忘了,這古人好吃寒食••••••
雖然這是個架空的時代,但在這裏存在了三年,我又怎會不知?話說他們都沒有胃病的嗎?
其實重要的因素,還是我在府中做先生時候,給他做過不少熱食,現下有些不忍心他恢復舊食,但眼下他這話還真叫神緊張。
甩了甩頭將腦中不該有的思緒甩出去,抬起頭佯裝勸道:“公子何不嘗試一下熱食?常言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他回過頭,微微一笑:“姑娘和我認識的一個人,真的很像。”
我心中一跳,不僅問道:“她是怎麼樣的人呢?”
銘廷握著筷子的手輕輕一頓,很快恢復原狀:“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我低下頭站起身:“公子慢用。”有意思?我覺得自己很可愛。
他輕笑一聲盡顯優雅,提筷道:“真是沒見過比姑娘還客氣的綁匪了。”
我心下一驚,暗道他怕是已看出我女兒身身份多時,這副尊容和聲音都能看出來,真是神人也。沉下眼回道:“我也是沒見過比公子還淡定的人質了。”
“會研磨嗎?”他狀似不經意的提起,我抬眼掃了掃他,不再佯裝規矩,有些懶意道:“會的,只是公子放一個我這樣的無顏女伺候,不會影響用功嗎?”
他看了我一眼,平靜道:“古人言,相由心生。我卻不大同意這話,希望和姑娘有共同心聲。”
我啟唇一笑:“公子巧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