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深深看了林遲青一眼，拿起桌上的畫筆，隨手一畫，林遲青安靜看著，看見林墨在紙上又畫了一幅鯉魚躍龍門，只不過與她畫出來的四不像不同。

    林墨筆下的鯉魚躍龍門，輝煌璀璨，躍過龍門，雲雨從之，天火燒起尾，風雲化龍，氣勢磅礴。

    林遲青就愣了一下，看著林墨。

    林墨放下手中畫筆，淡淡道：“太平廣記裡說：龍門山，在河東界。禹鑿山斷門闊一里餘，黃河自中留下，兩岸不通車馬，每歲季春，有黃鯉魚，自海及諸川，爭來赴之。一歲中，登龍門者，不過七十二，初登龍門，即有云雨隨之，天火自後燒起尾，乃化龍。”

    林遲青頓時沉默一下，才輕聲道：“哥哥的意思是？”

    “鯉魚化龍，自有風雲相伴，但燃起尾，而不傷其身，否則便成了孽龍，做不了神龍。我不求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但記住了，莫違本心。”

    林墨淡淡說著，“你若是過得不好，這便跟我回去就是了。”

    “哥哥說笑了。”

    林遲青搖搖頭，輕聲道：“見過滄海的蝴蝶，是沒有辦法安於田野之花的。哥哥，不要誤會，妹妹在這裏活得好過幾百萬人，又怎會過得不好。

    只是希望哥哥能夠為妹妹考慮，謹言慎行罷了。”

    林墨皺起眉來，看著林遲青的眼睛，在林遲青的眼睛裏，他看到了野心的光芒。

    林墨頓時就沉默了，他知道林遲青終究不是以前那個吃一個雞腿就能開心上一整天的小鎮姑娘了。

    她成了聖女，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見識過繁華，便很難再甘於平凡了。

    林墨不知道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好是壞，當初那個文靜單純的小鎮姑娘，終究還是被紅塵世俗沾染，成爲了這芸芸眾生中的一個。

    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每個人都難以拒絕，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林遲青再也不會像當初那個只是渴望吃一個雞腿的小姑娘了，她有了新的人生目標。

    對於林遲青的改變，林墨思考片刻，還是隻能祝福她。

    他不能讓林遲青升上雲端後，又將她打落凡塵，唯一能做的事情，或許也只是看著她，告訴她，如果不安，至少還可以回家。

    於是，林墨就只能嘆息一聲，也不再去問她究竟過得如何，只是將畫卷收起，遞給林遲青，淡淡道：“如果哪天想要回來了，就讓人通知我一聲，我來接你回家。”

    林遲青微微頜首，“多謝哥哥。我知道的。”

    “至於這個。”

    林墨看著托盤中放著的婚書，他思考著。

    他不知道林遲青拿回婚書的時候給了陳傢什麼承諾，但顯然，暫時他也不太適合拿著婚書再上門退婚一次。

    於是林墨就只能拿起婚書，看了林遲青一眼，“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說完，林墨擺擺手，“就這樣吧，我先走了。別送了。”

    “哥哥慢走。”

    林遲青看著林墨離去，沒有去送。

    “殿下，他也未免有點太不知好歹了……”

    “住口！給我掌嘴，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說他？！”

    林遲青怒斥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