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將方纔所聽聞事細細一說，畢肖恍然，笑幾聲“我以為何事，原來是這，這也不算什麼。”

    “此巷盡頭是一片水窪之地，周圍住戶都將汙水排洩於此，趙東家喜食豬肉，然此處乃回漢雜居，回人敬豬，看不得人食用豬肉，無奈之下，東家央南方客商，用木器換豬，自南方帶回十幾頭豬，差我等秘密藏匿，待嘴饞之時便宰殺一頭，那裏僻靜髒污，建一豬舍，每日我等輪換餵養。”畢肖細細解釋，同時笑著搖頭“養豬之人非我一個，輪換餵養而已，別人怎會無事？料想非豬之過，所以我沒講。”

    “怕是……”爺爺笑搖頭“真是豬圈之過也說不定！且引我去看。”

    “這……”畢肖有些猶豫，怯怯掃一眼周圍，低聲“此處乃東家特意叮囑交代，外人萬萬去不得，以防這當地回人得知，鬨鬧起來可是臉皮過不去的。”

    “既如此，怕也難為你，你只需指點位置，我自尋去便可。”爺爺點頭沉吟，司馬愁突然插話。畢肖湊過低聲“尋著巷子到頭，有個木柵欄門封死地方便是。”

    說這幾句，如做賊一般慌轉身扛起木料邊走，同時回頭歉意憨笑幾聲，低頭走了。

    爺爺帶司馬愁走的出門來的巷子，此巷子很窄，兩人同行稍稍嫌擠，兩邊青磚高牆，終日曬不得陽光，牆角生滿雜草青苔，隱隱傳過幾絲黴味。

    巷子狹長，然只有中間這一個門，彷佛這條巷子便是為趙老財獨有一般。

    繼續前行，轉過一處拐角不遠，木柵欄門便出現眼前，對面為一荒棄空地，荒草叢生，隱隱傳過幾絲臭氣。

    空地周圍乃多數院子後牆，排汙直對此處，日久天長垃圾四溢汙水橫流，陣陣臭氣，蚊蟲四處飛舞，在靠近柵欄一側牆角，搭了一個窩棚，陣陣豬叫聲傳出。

    爺爺吩咐司馬愁自街上買來黃酒潑灑身上，擰開柵欄插栓走了進去。

    窩棚中足足有豬十一二頭，許是剛剛經過跋涉勞累，有些瘦弱，槽中仍有些食料殘餘，似是些糟糠餅子摻雜草料。

    窩棚邊不遠之處汙水中躺了兩頭死豬，蚊蠅飛舞臭氣哄哄，日頭出來，天氣慢慢熱了起來，明晃晃的光有些個刺眼。

    腳下汙濁，一腳下去軟軟塔塔腐臭泥水，把腿發粘，引得雜草中飛起一陣蠅蟲，嗡嗡圍繞。

    虧得酒味濃郁，倒也不受叮咬，來到豬圈邊上細細打量，豬有些不太精神，懶洋洋趴臥瞌睡，甚少有站起。

    “你看！那頭已然得了病。”爺爺指其中一豬，司馬愁抬眼望去，只見邊上一瘦弱豬癱躺地上，渾身抽搐，身上紅斑已然流膿，那豬氣息極為微弱，眼看就要不治。

    最令人驚心的是，這豬身上紅斑不斷蠕動，不多時，一隻狹細蟲子自紅斑鑽出，甩甩翅膀順那石頭縫隙鑽了進去。

    越來越多的蟲子鑽出，順著牆角縫隙鑽入消失，豬掙扎慘叫一兩聲，便是再也不動彈。

    “跟著，跟著看看。”爺爺挽起褲腿一腳便踩入泥水中，循著那蟲子向前摸索。

    這地塊算不得大，向前略了許有個二十來丈，兩戶中間夾牆縫隙，蟲子自此消失。

    司馬愁抬眼看去，這兩戶人家都是好大的宅子，圍牆足有丈餘高，清一色石條壘砌，幾枝藤蔓自牆上探出頭，微微結了幾朵小花。

    “許是這裏作怪，繞過去且一看。”兩人轉身，回的巷子，順巷子出來，此時街上已然熙熙攘攘，有些熱鬧，小商小販的叫賣摻雜各種鑼鼓梆子，亂成一團。

    兩人踏過豬糞有些髒污，渾身酒氣，路人紛紛捂嘴躲避，皺眉罵一句“這酒鬼。”

    街頭尋記憶前走，恰恰是那趙老財門口右方鋪子與另一戶房子接茬之處，牆與牆之間多了一處狹小通道，非常窄，單人透過尚且困難，當地人稱呼這種叫雨淋子，日久裡面生滿雜草，腐朽碎木，為防有人利用這便利攀牆偷盜，前後用牆封堵，也就被人遺忘了。

    尋個破落戶討水洗腳後，爺爺帶司馬愁走入鋪子中。時間尚早，這木器生意多於下午繁忙，上午多是工匠忙碌，鋪子有些個冷清。

    只一學徒孩子坐櫃裏打著瞌睡，鋪面不大，只有半截櫃檯，其餘皆對方傢俱樣品，倒是玲琅滿目，聽聞簾門鈴響，強自睜開惺忪睡眼抬眼堆笑“買傢俱？”隨即細細掃量一番來人寒酸妝容，皺眉“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