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劉芳突然發了瘋似的倒在地上打滾，瘋狂地用後腦勺撞擊著地面，嘴裏發出怪異的咕嚕咕嚕聲，沒一會便開始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蘇老三見狀毫不客氣地踢了她一腳，“你個臭娘們居然開始裝蒜，我讓你裝，讓你裝。”罵的同時一連踹了她好幾腳。

    只有我清楚地看見是那群亡魂正圍著劉芳拼命地撕咬，把所有的冤屈以及滿腔的悲憤統統發泄在她身上，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謝寡婦的一雙兒女撕扯著劉芳的頭髮，連同頭皮一起扯下塞進嘴裏咀嚼著，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流淌。

    亡魂間好像有個接生婆，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給謝寡婦接生過，沒想到她也慘遭毒手。只見她將劉芳開膛破肚，把死胎的冤魂一個個塞進她的體內，在一點點縫合起來。

    而這一切殘酷的畫面，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見。

    我感到惶恐，自我安慰或許是謝寡婦在我身上留下某種詛咒，促使我能夠看見鬼魂罷了，又或者是我受了傷產生的幻覺而已。

    劉芳彌留之際朝我伸出手求救，我分明能感覺到她迫切的目光，但我知道人各有命，她的亡魂一定會付出慘痛代價，魂飛魄散是她最終的宿命。

    “泥娃娃......”劉芳話音未落，瞪大雙眼，含恨而去。

    遠處傳來第一聲雞鳴，我隱約看見劉芳的魂魄被那群亡魂撕扯著往外拖走，隨著刺耳的尖叫，那幾道白影瞬間消失。

    寅時已過，天逐漸微亮。

    我的傷進行簡單的包紮已經止住了血，我仔細琢磨著劉芳口中的“泥娃娃”或許是留給我們的唯一線索。

    毛豆在屋內巡視半天，最後終於在柴堆後面發現那有半人高的泥塑娃娃，它穿著紅衣綠褲，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離遠看像是個八、九歲大的孩童。

    蘇老三見到泥娃娃先是愣了下，然後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它，沉思道：“莫非，這就是養鬼娃。”

    見我們一臉茫然，蘇老三向我們解釋養鬼娃的來歷。

    所謂的養鬼娃其實算是寨子裡從古至今的習俗，但隨著時代的變遷，知道習俗的後人已經所剩無幾。

    相傳在過去，每家每戶一有剛出生的孩子便會到道館請道長製作一個泥娃娃，泥娃娃的表情多樣，有憨厚老實、有凶神惡煞、有喜氣洋洋、有愁容滿面供個人喜好挑選。

    奉請的泥娃娃會受到至高無上的待遇，每天早晚三炷香。家裏的長輩會給泥娃娃穿上孩童的衣服，充當孩子的替身，可以免去所有的災禍，孩子會茁壯成長，仕途平順，健康長壽。

    “那這個泥娃娃難道是劉芳的替身？”我不禁好奇道。

    蘇老三神色突變，語氣急促道：“快背上這個泥娃娃去找秦八爺。”

    當我們趕回程家，天已經大亮，程家門前烏泱泱圍著一群看熱鬧的左鄰右舍。

    院裏、屋內一片狼藉，程家老大、老二正收拾殘局。

    “八爺呢？”蘇老三進門抓住程嘉文便問。

    程嘉文面露難色，指了指裏屋，“八爺怕是......不行了。”

    我看見躺在炕床上的秦八爺，一夜之間他彷彿像泄了氣的皮球，憔悴到變形。衣衫襤褸，滿臉血汙凝固的可怕，雙眼緊閉著，呼吸斷斷續續，情況不容樂觀。

    “秦八爺，對不起。”我握住秦八爺的手，他的手冷得好似一塊冰，“劉芳伏法了。”

    秦八爺的睫毛微微顫動下，有氣無力道：“好......答應你的，我也做到了......”說完便不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