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一到，我就穿著新郎壽衣，帶著蠟燭元寶，提著一盞馬燈朝謝寡婦的墓地趕去。

    月亮躲進了雲層中，只有馬燈豆大點的燭光宛如一顆星星，在漆黑的夜裏明亮閃爍著。

    我坐在墓碑前先燒了些元寶冥幣，然後圍著墳頭轉了幾圈，沒有找到那晚懸掛的人皮衣服，心中直犯嘀咕會不會是那晚產生的幻覺。

    這時一陣邪風從四面八方猛吹而過，馬燈瞬間被吹滅，周圍陷入一片黑暗，兩旁的樹木在風中張牙舞爪地揮舞著枝椏，樹梢的烏鴉四下逃散，背後突然傳來忽輕忽重的腳步聲，像是跳躍的鼓點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我心上。

    我吞了吞吐沫，偷偷地側臉瞄一眼，身後空空如也，頭頂上方突然響起一老一少的對話，還伴隨著嬰兒的啼哭，迴盪在空曠寂靜的墳地。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渾身不停地盜汗，按照蘇老三囑咐的話硬著頭皮撲通跪在墓碑前，哆嗦道：“大、大姐，我年輕不懂事，無意驚擾到你是我的不對。”說完我連磕三個響頭，接著說：“以後我每年會按時為你掃墓以彌補我的過失，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吧。”

    迴應我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個老奶奶。

    “謝寡婦，你生下的是一對怪胎，要趕緊處理掉。”

    接著傳來女子尖銳的叫聲。

    “不要帶走我的孩子！不要！”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後，有噼裡啪啦燒火的聲音，還有鄉親們的喧囂聲。

    “燒死他們！燒死他們！謝寡婦不守寨子裡的規矩，也得處於極刑！”

    嬰兒的啼哭聲淹沒在火海里，接著傳來女子撕心裂肺地哀嚎。

    “我苦命的孩子啊！娘對不起你們！”

    話音一轉，出現磨刀霍霍聲，一下又一下刮拉著我的耳膜，女子微弱的聲音再次響起。

    “孩子們，娘一定會為你們找個爹，讓你們不再受人嘲笑......”

    伴隨著一聲沉悶地“咚”聲，歸於死寂。

    事情並未結束，隱隱約約那個蒼老的聲音充滿恐懼，像是見了鬼似的。

    “對不起啊謝寡婦，我也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你要尋仇別來找我，是姓劉家的人做的......”

    聲音逐漸消失，一切又歸於平靜，周圍靜悄悄的，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我抹了把額前滲出的冷汗，盯著墓碑，隱約看見一個女子模糊的輪廓，她掩面像是在哭泣。

    “劉泉......你這個負心漢......狠心人......”

    我緩緩走近，卻感覺始終和她隔著一段距離，無論我再怎麼靠近都看不清她的長相。

    忽然墳頭影影綽綽又出現那件人皮衣服，我趕緊磕頭。

    “大姐，你有什麼冤屈儘管說，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劉家人......”

    我瞭然於胸，忙說：“我明白了，我一定會查出事情的始末，你放心吧。”

    當人皮衣服消失後，我這才驚覺渾身早已被汗水打溼，眼瞅著天快亮了，我連滾帶爬地離開墳地朝蘇老三家奔去。

    回到蘇老三家中，毛豆已經甦醒，正坐在桌邊喝雞湯補充體能，見我回來，不由得喜上眉梢。

    “寒哥，你總算回來了。”毛豆拉著我仔細地瞧，“你的遭遇我聽蘇先生說了，可擔心死我了。”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把潮溼的壽衣脫掉，手腳發軟，臉色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