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地翻身躲開，連滾帶爬地往回跑，更令我驚訝無比的是整條街道的人群全都變了樣。

    有的臉頰又長又窄，拉至地面，慘白的臉上張著咧至耳根的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齜牙咧嘴對著我，恨不得活吞了我。

    有的脖子上套著繩索，臉色烏黑，兩隻眼珠暴突眼眶，穿著白色長袍，又長又紅的舌頭在地面緩緩拖行向我走來。

    有的瘦高的身子如秸稈在風中凌亂，可以聽見他每個關節的咔嚓咔嚓聲，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折斷。右手提著頭顱，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爬滿了黑色的，白色的，紅色的小蟲子，順著鼻孔鑽入，又從黑洞洞的眼眶爬出。

    我不由得驚叫一聲，倉皇而逃，當我猛轉過身，印入眼簾的是一片漆黑的街道，那些鬼怪全都不見蹤影。

    難道，剛纔的一切都是幻覺？

    我捂著劇烈跳動的心口，扶著旁邊的杆子大口喘氣。

    這時，從我的背後傳來腳步的“噠噠”聲，有股陰冷的涼氣不斷地往我脖子裡，耳朵裡鑽，弄得我雞皮疙瘩掉滿地。

    我不敢回頭，硬著頭皮往前走，卻見無數張紙錢從天而降，猶如下了場紙錢雨，紛紛揚揚天女散花般落得遍地都是。

    隨著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響，我站在燈籠下，地面除了燈籠的倒影，身後根本沒有東西。

    我脖子裡和耳邊的涼氣不住地往我體內鑽，那種感覺像是有隻冰冷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我，幻化成冰渣鑽進我的肌膚，迅速順著我的血液凍結全身，冷得我幾乎邁不動步伐。

    這時，街道中間颳起旋風，吹得紙錢在空中圍成圈，像是一堵紙牆。一道紅影在圈中若隱若現，傳出空靈的聲音。

    “過來......過來......”

    那種聲音好似魔音穿耳，令我產生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乖乖地走過去。

    “吃了它......”

    只見一隻慘白的手從紙牆中伸了出來，遞給我一個白蘿蔔。

    我像是著了魔怔，肢體不聽大腦支配，竟然接過白蘿蔔放入口中咀嚼，蘿蔔不僅不脆不好吃，反而如同嚼蠟那般難以下嚥。

    “跟我走吧......”

    隨著紙牆從中間裂開條縫，左右兩邊往外延伸，紅影終於顯露真身。

    我瞳孔中的倒影浮現出“我”自己的樣子，那個“我”身穿一襲紅長衫，臉色慘白得如同白紙，黑眼圈深深地凹進去，凸出白眼球，那張嘴像是被縫紉機縫合住，一扯開還連著血肉，衝我露出詭異的笑。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紅衫“我”陰森森地指著我的鼻尖，發出尖細的陰冷笑聲，那聲音宛如一把利刃，劃破漆黑的夜空。

    我的精神一時恍惚，突然發現置身於紙牆中心，而紅衫“我”卻站在了我剛纔的位置，朝我揮手告別。

    與此同時，左右兩邊的紙牆慢慢合攏，中間那條間隙越來越近，像是一張巨口把我漸漸吞噬。

    我驚恐地扒拉著紙牆，想要逃出去，但這些紙錢像是賦予了靈魂，居然緊緊纏繞住我的四肢，把我往兩邊不斷地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