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這酸爽的錯覺
門口的侍衛是銀盔亮甲,孟浮光上前表明身份,二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孟浮光,孟浮光拿出手諭,這纔在二人驚訝的目光中被請進了內堂。
此時,兼任大理寺卿的是高士廉,此人也是唐廷的開國元勳,由於其性格剛正不阿,自太宗繼位以來,一人身兼大理寺卿和吏部尚書兩個職位,這兩個職位,全都是可以判人生死的那種。
那時候雖然講究三司會審,但高士廉一人就兼任兩司,因此上,只要是他說那人有罪,那罪基本上就定了。
來到堂上,但卻不見高士廉,問過中書,原來是提審犯人去了。
孟浮光想著:中書口中說的犯人,十有八九指的就是柴紹押解來的那兩個人了。
中書道:“大人,下官去牢裡通知高大人?”
孟浮光擺了擺手道:“不用,我們也下去看看!”
天牢!這麼個名字,還帶了個天字,自然就跟皇家扯上關係了。
古代以皇家為尊,皇帝被尊稱為天子,皇帝的命令被尊稱為天命,諸如此類。
這天牢,自然就是皇帝家的牢房了。
從外面看,這天牢的牆足有兩丈高,大門也是銅鑄,守衛更是三步一崗。
光從外面來看,還真是高階大氣。
中書叫人開啟了牢門,孟浮光跟著進內。
一進門,高大上的感覺頓時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後心發涼。
牢裡光線很暗,雖然通道兩旁的牆壁上每幾步就插著一把火把,但那種發涼的感覺是來自內心吧。
可能是因為進了這裏的人,沒有活著走著出去的吧。
孟浮光一邊這樣自我安慰著,一邊適應著有些昏暗的環境。
牢裡七拐八拐轉了好幾個彎,最後,中書帶著孟浮光停在了一座鐵門跟前。
中書道:“那兩個就關在這裏,大人請!”
中書說著,讓侍衛開啟了鐵門,剛一進門,突然一聲慘叫傳來。
不僅僅是孟浮光,中書也愣住了,回過神來,二人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只見兩個蓬頭垢面的人被鐵鏈子綁在木頭架子上。
再看看其肩頭,被兩個鐵鉤子刺穿。
穿琵琶骨!孟浮光心頭立刻閃過這四個字,看著黑黝黝的鐵鉤子上斑斑的血跡,孟浮光隱隱覺著自己的肩膀以下的位置有點疼。
而此時,二人身上正冒著白氣,空氣中依舊殘留著一股人肉味。
孟浮光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快烙鐵,正貼在那人的胸口。
前世早就從各方面聽說過這些酷刑,但此時,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面前,那更是另一種體會。
“來呀,取鹽水來!”
孟浮光差點跌倒,這人也太狠了。
換做平時,要是不小心劃破了手指啥的,沾點水都疼得不行,更別說是被烙鐵燒過,再倒一罐鹽水,那樣的感覺,想想都感覺受不了。
“高大人且慢!”
孟浮光趕忙阻止,隨著聲音傳來的,是一道凌厲的目光,孟浮光舉目看去,那是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人,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的樣子,一臉的威嚴。
“你是什麼人,來這裏做什麼,難道不知道這裏是天牢重地,閒人免進的嗎?中書,你是怎麼做事的,竟敢放任閒雜人等隨意進入天牢!”
聽到高士廉的厲喝,那位大理寺中書頓時嚇得魂不附體,趕忙解釋道:“稟大人,這位是皇上御封的欽差,專門負責提審這兩名囚犯!”
高士廉聽說是皇上御封,這才正眼審看了孟浮光一眼,道:“御封?欽差大人怎麼看著這麼眼生?”
孟浮光雖然對這個半老傢伙沒什麼好感,但人家畢竟是東道主,鬧得太僵不太好,便佯笑道:“高大人,晚生初次入士,大人自然是沒見過晚生的!”
高士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你剛纔說什麼來著,叫我且慢?這是為何?”
其實,光從外表來看,這高士廉就是個急性子,當下解釋道:“高大人,晚生怕您把這兩位給弄死了,那柴郡公千里迢迢的幸苦可就白費了!”
高士廉一聽,道:“放心,死不了,這兩個傢伙硬朗著呢!從被關進這裏,謾罵可是一刻鐘都沒停過!”
孟浮光有些佩服這兩人了,這也太牛了吧
罵人能罵大半天的,也真是少見,還是一刻鐘都不歇的那種。
孟浮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笑呵呵地拉著高士廉,來到一旁的桌椅旁坐下,勸道:“高大人,其實完全不用這種嚴刑逼供的辦法,晚生有更好的辦法讓他們開口!”
高士廉聽了前半句,差點就跳起來了,看那表情,完全就是憋著一句:你說我嚴刑逼供?
但聽到後半句,臉色又見見平緩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忘記問了!”
孟浮光看著臉上閃過一絲歉意的高士廉,孟浮光覺得有點好笑。
“晚生叫孟浮光!”
高士廉乾咳一聲,略微延緩以下尷尬,道:“張欽差,你有什麼好辦法,說來聽聽!”
孟浮光沒有說話,只是命人要了紙和筆,寫了兩個字。
又對那人吩咐道:“儘快去買來,我有妙用!”
欽差的意思,侍衛當然不敢怠慢,趕忙告退去辦。
高士廉奇道:“張大人,你在紙上寫了什麼,真的有這麼神奇的作用嗎?”
孟浮光笑道:“高大人請拭目以待,我敢以身家性命擔保!”
看孟浮光說的真像那麼回事,高士廉頓時興奮地搓著手,期待奇蹟的出現。
“走吧,高大人,出去喝杯茶唄,好歹你也是這裏的東道主,請我這這裏坐著不太合適吧!”
高士廉眼看心中最煩心的事有了著落,心中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二人來到偏廳,高士廉命人上了茶。
二人邊喝邊聊,不多時,那名侍衛就將孟浮光要的東西買來了。
孟浮光把那人叫到一邊,吩咐了一遍,那人趕忙下去照辦。
高士廉一臉不爽地道:“張大人,你說話為什麼老是揹着我,難道這裏邊有什麼貓膩?”
孟浮光哈哈笑道:“怎麼可能,高大人儘管放心,靜候佳音即可!”
說罷,竟然大搖大擺地超外面走去,高士廉高聲問道:“張大人何往?”
孟浮光頭也不回,答道:“勾欄院!”
高士廉聽了,差點跌倒。
如果一切按照正常進行,孟浮光知道,不出三天,這兩人保準開口。
要說前兩次去勾欄院雖然是鬧劇,但不得不說,那種氛圍之下喝酒,還真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孟浮光並不是那麼招搖,他可不會爬上三樓,做那萬人矚目的焦點,而是要了二樓的一個雅間。
要了一壺酒,自斟自飲,雙耳根本不聞窗外的喧囂。
真是戲劇性的轉折,來到這裏一個月多的時間,竟然莫名就成了欽差了。
“唉!命運就是如此風騷!”
可能是喝的有點多了,孟浮光有些飄飄然了,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切切私語:“你聽說了麼?今天映月姑娘要加演節目呢!”
另一個猥瑣的聲音道:“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哦!”
當映月兩個字傳入耳中的時候,孟浮光眼前居然浮現出當天映月對他的那一笑。
“喝多了嗎?”
孟浮光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觸感傳來的很緩慢,果然是喝多了。
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沉沉地睡去了。
夢中,孟浮光竟然夢到自己回到了前世。
許久,孟浮光突然覺得一隻柔軟的手在自己身上游動。
“你是誰?”
孟浮光下意識地抓住了那雙手。
“公子,你沒事吧?”
對方收回了手,微笑著問道。
孟浮光這纔看清對方的模樣,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子,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和糖糖一個年紀。
“額......這是哪裏?”夢初醒,孟浮光覺得腦袋有些迷糊了,便問那女子。
女子莞爾一笑,道:“這是勾欄院啊!”
孟浮光這才漸漸回過了神,前世今生,竟然分不清夢裏夢外,今夕何夕!
“哦,我沒事了,你去忙吧!”
孟浮光從肩上脫下那件披風,還給了那女子。
這時候,樓下傳來一陣喧譁,只聽龜公扯著嗓子叫道:“接下來,我們的映月姑娘即將上臺表演,前排座位,十兩銀子一個!”
孟浮光頓時驚住了,十兩?按照十進制算下來,足足一萬錢,爲了這麼一個位置,竟然有大批的人爭先購買!
不多時,位置已經基本全賣出去了,買不到位置的人,只能立在後拍遠觀了。
而孟浮光並沒有上前觀看的意思,遠遠地站在二樓看一眼就行了,近觀反而是看不清全場的整體。
今天的映月穿著一身大紅的長袍,彈奏的曲目是《百鳥朝鳳》。
孟浮光雖然不懂音律,但他覺得,聽著舒服,能夠引起觀眾內心的情感共鳴,那這樣的彈奏肯定是很不錯的。
曲罷,從另一頭的樓梯上到了二樓自己的房間,而孟浮光還在回味剛纔的彈奏。
《百鳥朝鳳》明明是一首很有激動人心,情緒高亢的曲子,但從映月的手下彈奏出來,反而是彈出了淡淡的憂傷,彷彿透露著一種鳳凰俯瞰群鳥的孤獨。
“公子?我家姑娘請公子一敘!”
孟浮光還在回味,耳畔傳來一個柔弱的聲音。
“嗯?你是叫我嗎?”
孟浮光轉頭看了看立在自己身後,略顯靦腆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笑道:“公子,當然實在叫你啊,這邊請!”
說著,小姑娘就讓開了路,孟浮光還在想一個問題,便問道:“你家姑娘是誰啊,我認識嗎?”
小姑娘道:“公子您見了就知道了!”
孟浮光想了想,難道是彈琴的映月姑娘嗎?
眼看這小姑娘路都讓出來了,去看看唄,天子腳下,倒不怕拐賣人口什麼的。
跟著那個小姑娘從後邊的樓梯下了二樓,再經過後院,穿過兩個小巷子,而那小姑娘還在前面引路。
這是去哪?
孟浮光頓時一臉蒙,看這小姑娘的樣子似乎就是勾欄院的人啊,怎麼帶自己去見的人住這麼遠?
心裏十分不安,孟浮光試探性地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小姑娘微微一笑道:“到了!”
到了?孟浮光這才發現,二人已經來到了一座大宅子面前。
宅子外面的裝飾,雖然很是普通,但宅子門口的牌匾卻是很有意思。
“凌香苑!”
孟浮光盯著牌匾唸了一遍,身邊的小姑娘笑道:“這名字是我家姑娘起的,公子你看怎麼樣?”
孟浮光踱了兩步,道:“這名字起的不錯,既顯現出凌雲壯志的傲氣,又包含著深閨女兒的嬌柔,好名字!”
這些東西,孟浮光自然是沒有多少理解,靠的全是這具身體記憶裡的東西。
聽了孟浮光的讚譽,小姑娘撓了撓頭,道:“反正我不懂,你說的應該沒錯吧!”說罷,蹦蹦跳跳地去開門了。
孟浮光彷彿被冷水澆了一身,獨自凌亂在風中。
進了大門一看,這座宅子當得上兩個字:大。
巨大的院子裡,被青花石地板分割成了許多塊,而每一塊,都種了一種花,此時是初春,但這些花竟然可以不忌寒冷,竟然可以完美綻放。
一眼望去,這些花自己竟然都不認識。
目光從院子裡的花苑收回,孟浮光這才發現,這座宅子沒有主屋。
取而代之的是一間亭子,從這間亭子的外表上,孟浮光瞬間明白了,這宅子的主人就是映月。
亭子中的人一抹白衣,批著裘氅,宛如雪中怒放的寒梅,冷豔,高貴!
“公子,請!”
那位小姑娘在前面帶路,將孟浮光領進了亭子。
亭子裡放著兩張桌子,一張放著琴,另一張放著茶具。
而此時,火爐已經點燃,已經能夠聽到茶壺裏沸騰的水聲。
“公子,請!”
聽到映月的聲音,孟浮光頓時渾身一顫,這聲音,也太好聽了吧。
爲了不免失禮,孟浮光忙拱手還禮,坐在了茶桌另一邊的團蒲上。
這時候,映月叫到:“喜兒,去告訴媽媽,午後的場取消吧,院裏虧損的錢,我來付!”
嗯?怎麼突然有種和富婆搭上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