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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 玉璧血戰 四十

    “來將通名。”

    唯成說道。

    聲音不高,卻清晰灌進薛孤廷的耳膜。

    薛孤廷沒有回答,看了懷中不省人事的韓軌,刀背一拍馬身,戰馬呼嘯而出!

    唯成微微一愣,好個蠻橫的賊子,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殺來了,立時策馬迎上。

    唯羽不甘人後,也跟著拍馬殺出。

    剎那間,兩道森白的厲芒似破曉天光,一前一後兩柄寒氣襲人的長劍交掣激上。

    薛孤廷目光全放在兩道劍光之上,面孔無比鎮定,彷彿忘記了身陷危境,百鍊鋼刀驀地暴揮而出。

    “噹...”

    一聲驚徹耳膜的交擊,唯羽身形暴飛而出,半空中腰如車軲,連扭數遭才落定身形。

    揉揉微微發麻的手腕,暗暗驚歎,好厲害的賊將!真不愧是從萬千悍卒中脫穎而出的猛將,一身氣力當真不可小覷!

    唯成卻是不同,寒電猝閃間猛然抽撤長劍,身如狸貓般倏然彈起,掠至半空,劍鋒陡轉,晃映出凌厲至極得為銀練,急速瀉來。

    寶刀撲空的那一瞬,薛孤廷掌中雪亮已然指天,捲起滾蕩流旋的寒雲!

    “下去!”

    一聲厲喝,水銀瀉地般的銀練撲進流旋的刀雲中,“叮叮噹噹”撞擊聲中只見火星四濺,化成漫空點點晶芒,炫目至際,也兇險至極!

    這時,一條人影貼地卷襲.冷芒暴閃,那一股光華直逼咽喉。

    這是你死我活的戰場,唯羽纔不管那些繁文縟節,剛一落地,便挺身再上。

    薛孤廷心如明鏡,這兩人都是高手,任何一人與他單打獨鬥都不弱於他,何況是二打一,所以萬不可與之纏鬥。

    若是其他時候還好,大不了捨棄那兩千軍馬,孤身遁走,可偏偏韓軌重病暈厥,大大拖了自己的後腿,他是萬萬不能丟的,只得硬著頭皮拼鬥。

    高手之爭容不得半分猶豫,薛孤廷牙關一咬,刀光橫舞,專攻為守,架住千萬匹練,同時把韓軌抄在懷臂彎,逼不得已只得飛退下馬。

    他快,唯羽也不慢,劍光如影隨至,一蓬血花乍現,劍鋒釘上薛孤廷右肩!

    薛孤廷吃痛悶哼一聲,身子抵劍橫飛,渾身筋肉緊繃,凌空一腳踢向唯羽。

    唯羽這一劍本要取他性命,卻被他精巧避過,只刺得不輕不重的小傷,正欲再運元氣,洞穿肩臂,一舉廢掉此人!哪知剛一發力,劍鋒卻被那身腱子肉死死卡住,進推不得,同時,一條粗如腰身的長腿呼嘯而來。

    這一腳若是踢中了,別說血肉之軀,就算金鐵打鑄的身子恐也會裂開幾條傷縫,唯羽不敢大意,扭身一避,劍鋒順勢斜撩挑出,割裂渾實的肩頭肉的同時,又帶出一大蓬血花!

    僅僅一個照面,薛孤廷便負傷。

    唯羽掃了眼十步外的敵手,橫劍於胸,作勢再攻,唯成伸手攔下他,淡淡說道:

    “你已敗了,再鬥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薛孤廷咬牙吸氣,“嘶”“嘶”有聲,一張黝黑的面孔早泛了灰,卻是一聲不吭。

    鮮血順著肩上豁口溢位,落在地上,在黑白交織的夜裏,顯得格外刺眼。

    唯成看了看他臂彎中昏迷的那人,微微一笑,依然循循說道:“放下手中兵刃吧,相信你也應該知道,你那些兵馬絕非我軍的對手,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你也應該為他們考慮下,為這個人考慮考慮。”

    身後喊殺聲漸盛,且沒有一人一騎衝出馳援,薛孤廷呲目欲裂,看著昏迷不醒的韓軌,恨極啞聲道:“老韓呀老韓,老子可要被你給害死了...既然咱都走不掉了,不如放手大殺一場吧!”

    說罷彎腰把韓軌輕輕放在地上。

    唯羽冷冷說道:“冥頑不靈。”

    薛孤廷緊握著他的兵刃,嗔目切齒道:“你們不要得意,方纔是老韓礙手礙腳,不要以為老子真的懼你們!”

    唯成笑道:“那就要看閣下的手段了。”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既然對方抱有死志,那就只能手下見真章了,反正殺了他還有一個,不怕沒有活口。

    薛孤廷狠辣道:“豎起耳朵聽好了,老子叫‘薛孤廷’!”

    話音未落,人就彷彿跟著這句話—同撲來,身如鵬展,石火電光兜頭斬向唯成!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眼前青衫飄拂,唯羽已退身一丈外,寒鋒雪刃重重劈在地上,碎石泥土皆崩作塵埃。

    斜睨一瞬,襟前被刀勁擦出一條三寸長的破口,唯羽暗道:“好險!真不愧是敵方大將,若是被劈個正著,開膛破肚都算輕的!”

    薛孤廷狂吼閃進,咄咄逼上,刀捷如蛟龍,第二刀轉瞬即至。

    唯羽劍起似流星,身掠如流光,透空直上,須臾間連甩九道劍芒,重重光影疊成森森弧芒,宛如半扇驕陽光輪!

    薛孤廷只覺眼前弧光炫目,刀口彷彿劈在了磨盤之上,溜出一串火花,刀身一連蕩回九道或剛強,或綿柔的勁力,崩,點,絞,掃盡含於內,延刀身直灌刀柄,五指一鬆,險些脫手而飛,趕忙飛身急退,攥緊寶刀同時,左掌攏刀,一記劈空掌斬出。

    唯羽正欲壓上,忽覺勁風霍霍,其鋒其銳更勝斧鉞,趕緊撤身站定,立劍於胸,抵禦強招。

    一道電光從耳邊擦過,帶起“嘶嘶”風冽,刀勁還未臨身,已被一柄熟的不能再熟的長劍先一步迎上,只見劍身波顫如秋泓,地上無端橫出一條淺壑,兩股塵煙撲作兩邊。

    唯成橫劍擋前,嘴角溢位一縷硃紅,胸襟上也現出一片豔染。

    這一記劈空掌勁力無匹,若是硬抗必會震傷臟腑,故而他後發先至,以劍氣鬥刀氣,雖劈散了大部分的力道,但仍有餘勁打在胸上,打得他內息一陣震顫,好不難受。

    唯羽神色複雜地看了唯成一眼,他何嘗不知這招的兇毒,怎耐敵方出招太過隱秘,竟在抽身飛退時出招,自己避無可避,只能力抗,萬不想唯成竟會替自己抗下,頓時心中五味具雜。

    唯成比他入門稍早些,是他的師兄,但性子卻是綿柔的厲害,全無師尊半點風範,就連修為也被自己“後來居上”,故而一直瞧不上這個“軟弱”的師兄,可真到了緊要關頭,替他負傷的卻恰恰是這位師兄,不由叫他羞愧難當。

    正要張口詢問傷勢,唯成擦擦嘴角,神色如常,目不斜視道:“該用真本事了,速速解決了眼前這人!”說罷縱身掠去。

    唯羽一言不發,抽劍跟上。

    薛孤廷目中噴火,武者內氣素來隱而不發,故而持久,若是內氣外放,必為強招。方纔那出其不意的一招抽走了他近三成的內氣,原打算重創一人,然後專攻此人伺機殺之,就算逃不走,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誰料竟被對方硬生生吃下,看傷情,似乎也沒重到哪,這可真是賠慘了。

    見二人再度撲上,暴吼一聲,提刀迎去。

    唯成目光一寒,飛身之際一張符篆已貼上劍鋒,只見劍花輕抖,符篆明光乍起,劍端好似變作火捻,立時噴涌出一團赤紅,向一顆墜星般拖著焚燃的星火當頭壓下!

    唯羽貼地飛衝,劍脊淬起片片晶白,所過之處悽風撲朔,霜花稜結。

    “什麼!術士!”

    薛孤廷一驚,卻也不慌,腳步不停,揮刀掄上!

    都到這份上了,還管他術士還是什麼武者,能拼一個算一個,拼不了就把自己埋了吧!

    霎時間,掌中刀幻成了漫天狂影,全不顧那柄披霜戴雪的冷劍,與罩頂火流星纏絞在一起。

    空中崩灑一陣耀眼的火雨,唯成激空震回,薛孤廷身形晃了三晃,卻是沒有倒下,於此同時,寒冰雪刃毫無阻礙的沒入腹中,登時一股徹骨入髓的極寒涌入五臟六腑,就連傷口都沒冰封,沒有滲丁點鮮血。

    薛孤廷只覺自己彷彿在這一刻墮入寒淵,雞皮疙瘩暴了一身,鬚髮根根針立,想都不想,一掌轟向持劍那人。

    唯羽亦揮出一掌,兩掌相擊,轟然炸響,二人同時被掌力崩退,長劍順勢從體內抽出。

    再看薛孤廷,傷口那片冰凝迅速擴散,一眨眼的功夫便在甲冑上蔓延開來,覆蓋了整個身軀,活像一具亮晶晶的冰雕。

    他手腳打顫,鬚髮皆已凝白,一呼一吸都噴吐出濃濁的寒霧,經脈好像打結,怎麼都提不起力氣。

    忽然,薛孤廷怒吼一聲,揮掌拍向腹處傷口,一道凍得鮮紅的冰箭從傷處噴出,同手,喉頭翻滾,嘔出一灘帶血的冰碴,渾身冰凝簌簌落下。

    唯成唯羽相視一眼,齊齊冷嘶一口氣,好狠的人!好敏銳的嗅覺!片刻間就想出了破解之法,只可惜是以加重傷勢為代價的,就算現在肯放他一馬,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薛孤廷疼得汗水盈額,只這片刻,業已臉色慘白,嘴脣乾裂,提刀一指,咬牙道:“好手段!再來!”

    他徹底瘋狂了,在尖銳的刀嘯中撲向兩人,刀刀連貫,刀接無隙,儼然是同歸於盡的架勢。

    兩人深知他已成強弩之末,那肯與他死拼硬鬥,身法騰挪間變作前後包抄,跟他遊鬥起來。

    刀光與劍影在追攝過程中來回穿插,交織成一片燦麗的彩芒...

    ————

    高嶽命部眾加緊修復渡橋,雖未親自動手,額頭卻冒出沁沁汗水。

    薛孤廷一眾去了已快有一炷香的時間了,也不知他們能不能突圍而出,能不能順利回到大營。

    正心焦不已時,對岸又響起起一陣馬蹄聲,與薛孤廷所部不同,這隊馬蹄聲極為響亮,就是轟隆雷音一般,沒有絲毫遮掩的意思。

    高嶽心頭“咯噔”一聲,完了!薛孤廷定然被敵軍堵截了,不然不會後騎兵從後包抄!

    ————

    風聲呼呼,喝聲震耳,好像正有大隊人馬在前方激烈拼鬥。

    許盆和魏大祖登時策馬猛進,口中大叫道:“眾弟兄莫慌,許盆(魏大祖)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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