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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血厄 二十六

    正如赤/裸裸的炫耀本事一般,伸手要錢也是赤/裸裸的,許遂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張嘴就來。

    王僧略對這個流年故友可算是愛恨交加,為何呢?因為這老小子一向入不敷出,開銷巨大,但凡相逢別無二話,肯定是要錢。要錢也就罷了,一張嘴便是口若血盆,聲比旱雷,還不帶眨眼的,恨不得把你的家底都刨個乾淨,直把同僚故友都嚇的退避三舍。

    偏偏他又本事奇大,你若用不著他,那是求神拜佛積下的功德,若是一旦求上,那還是自求多福吧。

    王僧略流年不利,正巧需要他幫手,此時雖一副風淡雲輕之狀,其實心裏早已驚濤駭浪,唯恐這藥販子把自己給生吞活剝了。

    王僧略鬼精,許遂也不笨,事成之後是哪個事成,之後是多後?官字兩張口,必須得明明白白才行。

    許遂笑眯眯的說道:“老王啊,咱先明後不爭,我日夜兼程的趕來,出工又出力,總不能一點好處都不撈。你也知道,我這身價可高的很,不是一般人能請的起的。辦完你這差,我還得趕著回去,所以嘛,你還是給個明價吧,你安心,我也踏實。”

    肉/戲來了,王僧略沉吟片刻,淡道:“你開。”

    許遂立刻做了一個平安曾經見過,更愁過的動作。

    他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亮出兩排明牙,笑道:“一百萬錢,不多吧。”

    “什麼?百萬錢,這麼貴,你乾脆去搶好了!”

    聽到這個誇張的數字,不等王僧略出聲,蕭侯爺先急眼了。

    許遂笑容不減,“貴嗎?不貴吧,先前有個窮鬼買了我一味藥還花了三十萬錢,區區百萬錢,你堂堂侯爺竟拿不出來,也太兒戲了吧...”

    蕭捴面色一黑,他腰包裡倒不是掏不出來,只是還是太貴了,而且是給區區一人,這讓平時本就節儉的蕭侯爺著實肉疼。

    嚅囁一陣,決定耍一下官威,道:“許先生,看在本侯的面上,能不能少點。”

    許遂的笑容唰一下就沒了,僵冷道:“天子找我看病也得給錢,何況是你蕭侯爺,老王,直說吧,給不給!”

    說罷不再理這個“吝嗇鬼”,直接把底線扔給了王僧略。

    蕭侯爺被頂了個滿面通紅,卻沒有呵斥,他已經大約猜到這人是誰了。

    相傳重霄衛裡有一人醫術超凡入聖,可是脾氣卻又臭又硬,誰的面子都不賣,而且此人手大腳粗,開銷驚人,早年連陛下都為之頭疼,但相應的,陛下現今耄耋高壽,依舊身強力壯,甚至還能下地種田,想來與他不無關係。只可惜此人行蹤詭秘,自己又遠離建康多年,一直無緣相見。

    今日有幸一會,果真名不虛傳。

    大戰在即,錢帛不可妄動,全軍齊出,就算是一戰而定,單單軍餉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王僧略思忖一陣,說道:“這樣吧許兄,王爺那裏剛收來一批名貴藥材,大約是些數百年份的地精,紫藤之類,本是作進貢之用,等戰事結束,我作主給你挑幾樣作抵如何?”

    許遂霎時心頭一陣亂跳,藥材好呀,比錢好!面上卻故作深思,好似在盤算劃不划算,好一會才怏怏不悅道:“也行,但是我全都要!”

    王僧略生怕他反悔,立刻答道:“成交。”

    劉昭然愣了愣,不由訝道:“天子的貢品先生也敢打主意啊...”

    許遂好似打量傻子一般掃了掃他,嗤鼻道:“國庫中我早已翻遍了,哪還有什麼好玩意供我研用,這些好東西兜一圈還不是送到廟裏去?與其給禿驢們點茶,還不如收入我的兜囊,起碼還能造福蒼生,指不定還能煉出真正的神藥來。”

    劉昭然吶吶不言,預設了他的說辭,皇城裏的寶貝恐怕真就比不上任何一位王侯。

    依爾達一臉怯怯的對平安小聲道:“這許先生該不會也找我要錢吧。”

    平安低道:“安心,你是他的藥材,你見過人開口跟黍米要錢麼?”

    依爾達一個冷噤,不寒而慄。

    議定了酬勞,王僧略這才說道:“閒話不多說,既然都到齊了,許兄你差不多也該知曉了,叛賊中像依爾達小兄弟這種身患異症的為數不少,先前一戰或許斬殺了一些,但難保對方還會再搞出一批來,我想叫許兄你平了他們。”

    許遂微微一愣,“平了他們?是治好還是其他的。”

    王僧略說道:“當然是其他的。”

    許遂立時蹙起眉峰,不悅道:“不好吧,雖說是剿滅叛賊,但投毒可就有違人道了,而且極易引發瘟疫,禍及自方,再說,你大軍一出,區區幾千賊寇,不是手到擒來麼。”

    王僧略搖搖頭,“這個問題我已思量許久了,說難聽點,這裏軍士大多孱弱不堪,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何將軍這樣的膽量。戰端一開,尋常的賊寇定成齏粉,但那些異人就未必了,或逃或拼死相搏,都極易造成重大傷亡,甚至引發譁亂,致使全軍潰敗。”

    頓了頓,繼續道:“全軍兵刃上塗毒是不可能的,我們用不起,也沒那個必要,所以我打算以何將軍為首,打造一支勁旅,專門對付那些異人,人數不多,暫定二百吧,你也只需給他們配置毒藥即可。”

    聞聲,何將軍立刻挺了挺胸/脯,好似在說,沒錯,就是老子我。

    蕭侯爺聽王僧略不留顏面的直批自己兵馬是一眾歪瓜裂棗,也不由面上發燙。他說的是事實,這些人,伸手要錢要糧在行,真要沙場拼殺,還有待考證。

    這時,劉昭然又弱弱的出聲道:“這個...先生,我能說兩句嗎?”說著把目光頭投向許遂。

    學識淺薄,被人連嗆數回,他不是不敢造次了。

    許遂呡了口茶水,淡道:“娘們唧唧的,有屁就放。”

    劉昭然一咬牙,怕是又要得罪人家了,說道:“其實塗毒件事我已經想過,而且還試過了,沒有任何功效。”

    眾人立時把目光壓了過去。

    許遂一擰眉,暗道:“這小子還挺機靈的。”

    問道:“你用的什麼毒?”

    劉昭然抱拳,正聲道:“回先生,我用的是見血封喉,曾用暗器打在活屍身上,沒有絲毫效用。”

    瞭然,許遂頷首,見血封喉取自箭毒木,多生長於在交州一帶,毒性霸道猛烈,遠勝七步倒。

    微微一笑,說道:“不錯不錯,你也算是有心了,知道這活屍血氣非同尋常,所以你用見血封喉的凝血之用來遏制它們的再生,對吧?”

    毒之一道,各有各的功用,許遂一語中的,劉昭然敬佩萬分。

    下一刻,許遂正聲道:“但你知道你錯在哪兒了嗎?”

    劉昭然搖搖頭,“請先生教我。”

    許遂說道:“很多時候,藥跟人是一樣的,堵不如疏,對方以血為生,連血中的雜質都能不屑一顧,豈會怕這些小毒。”

    劉昭然思忖片刻,豁然開朗,驚聲道:“我懂了,與其想法子給對方凝血,不如直接給他放血!如大壩決堤,洩的永遠比修的快。”

    孺子可教也,許遂捋須微笑,“那你說說,該用何物對付它們?”

    劉昭然定道:“藥用的話,可以用當歸,三七之類,毒用的話,雷公藤或可一試。”

    許遂滿意的點點頭,讚道:“不錯不錯,答的真快。方向是對的,只是還有些紕漏,不過無關緊要,這是你的閱歷所限。”

    劉昭然眨眨眼,充滿的求知的慾望。

    許遂說道:“藥用太久,也太昂貴,不適宜戰場,毒用的話一時間也難以湊齊海量的毒草。”

    這時平安插道:“二者皆難,這該如何是好。”

    許遂擺擺手,“沒說完呢,年輕人不要毛躁,你們稍等片刻,我回屋拿我藥箱來。”

    不多時,許遂就拎著藥箱折回來。

    他開啟藥箱,裡面盡是各式各樣的灸針,有金質,銀質,石質,甚至還有木質,琳琅滿目,晃暈眾人的雙眼。藥箱居中擺著三個純玉打造的錦盒,裡面裝的定是極為珍稀之物。

    他取出一個,小心翼翼的擺在桌上,緩緩開啟。

    錦盒中躺著一株形似五指,通體火紅的植物,猛的一看,就像一團怒放的烈焰,既惹眼,又會叫人無端生起警惕。

    說它是花草吧,看起來似乎肉質堅硬,說它是蘑菇吧,好像還不如說花呢。

    平安認真打量著這株奇花異草,翻遍腦海也找不出這是個什麼東西。

    劉昭然同樣一頭霧水,暗歎自己才疏學淺,問道:“先生,這是什麼東西?晚輩見所未見。”

    說罷,情不自禁的就要伸指摸去。

    許遂一把開啟他手指,斥道:“別碰,這東西可厲害著呢!”

    又道:“這是我無意間從一處絕谷中發現的,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東西叫什麼,翻遍古籍也沒有明確的記載,只知它毒性恐怖,一滴毒汁溶於水中就可叫人全身潰爛,若是不小心服下,須臾之間便化氣血衰竭而亡!”

    末了,許遂正色補充道:“是真正的氣血衰竭,五臟皆廢,血流不止,無藥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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