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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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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梅竹馬

    平安回到村外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遙遙望去,村口的大石上坐著一位姑娘,姑娘雙手置膝,頷首低眉望向這裏,平安身形一顯,便急急起身,連連擺手示意,平安一笑快步移上前去。

    姑娘笑吟吟的竄到平安身前,整理下他的衣衫,又摸出汗巾輕輕擦拭他額上的灰土。

    平安摸摸腦袋,不好意思的說:“回來遲了,跟張老闆聊了會,等著急了吧。”姑娘歪歪脖子,好看的彎眉一皺,又舒展開來,俏皮的說:“當然著急了,我估摸著你應該提早半個時辰回來的,害我白白等了這麼久,說吧,怎麼補償我……”

    平安連忙討饒:“好吧好吧,是我的錯,害的青兒多等了半個時辰,這樣吧,明天我送你一件禮物怎樣?”

    青兒頓時眉開眼笑:“好啦好啦,原諒你啦,不過說話要算數,明天這個時候我等你的禮物哦。”

    平安拍拍胸脯:“放心吧,我們先回村裏吧,別讓我孃親和你爹等著急了。”“好的,走吧。”說完青兒拉拉平安的衣袖回村。

    這可人的姑娘叫李青兒,今年十七歲,是村裏李大田的獨苗。青山村人少,年輕的姑娘就更少了,整個村裏也就十幾個,按理說這種苦地方是出不了什麼美人胚子的,可偏偏青兒卻是例外,自小就明亮,越長越是惹人,現在已是**待放,整個人粉妝玉琢,山上的日頭沒把她曬黑黃;螓首蛾眉,幹苦的日子沒給她添風霜;玲瓏有致,每日的勞作沒令她變敦實,她是村裏的一枝花,就算擺在城裏也是,村裏的小夥子沒有不對她動心的,可是她唯獨中意沈平安,平安教她識字,她為平安洗衣,平安幫她爹幹活,她為平安孃親熬藥,平安每次外出,她就在村口靜靜的等他回來,牽著他的衣袖回去。

    因為依山傍水,取材方便,雖然窮些,但村裏的人還是住的木屋,不是像其他州郡窮苦的地方隨便搭幾根木頭鋪點茅草就是房子,一到颳風下雨天就跟被強盜洗劫過似的。

    李青兒她爹李大田是個木匠,也是村裏惟一一個有手藝的人,村裏的屋子都是他爹蓋的,還算嚴實,至於磚石屋那是大戶人家,官宦人家,或者是佛寺纔有的東西。

    遠遠望去,木屋連成一個圈,最正中的兩家就是沈平安家跟李大田家。

    “娘,我回來了。”

    輕輕的推開屋門,平安把包裹下。

    “回來啦,飯菜熱好了。”廚房傳來一聲細弱的迴應。

    平安來到廚房,看見母親正在掌勺,連忙接過,說道:“我不是說了這些事我來做嗎?您身子又不好。”

    沈母解下廚裙微笑道:“哪裏是我做的,水是青兒那丫頭打的,菜也是青兒那丫頭燒的,你回來晚了,飯菜涼了,我熱下罷了,好了,快洗洗身子趁熱吃吧,咳咳……”

    見母親又咳嗽了,平安趕忙把她攙扶回床上,隨後會廚房端下飯菜。沈母是個苦命人,早年隨夫避難,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討生活,憑丈夫些許本事總算紮根下來。本以為可以一心相夫教子,可沒幾年好光景,突來的喪夫之痛讓她痛心不已,幸福來的太快,去的更快是人生莫大的痛苦,她只能扛起家庭的重擔,直到沈平安接下,可她也終於累垮了。不到四十的年紀,鬢角已經花白,額下的眉毛稀疏惡少,已經皺不起來了,眼角的皺紋與臉上的皺紋結成一片,乾瘦的手臂像老樹的樹杈,略帶佝僂的脊背讓她踩實了腳步,唯獨那微抿帶笑的嘴唇彷彿顯現出這個婦人當初的倔強。

    沈母倚在床上,問道:“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平安胡亂嚼著飯菜:“今天跟藥鋪老闆瞎聊了一會,聽的入神就忘了時間,這是這次的錢,母親收好。”說著從懷裏掏出錢袋放在桌上。

    沈母笑道:“你也不小了,該娶個姑娘了,這些年你也攢下一點餘錢了,青兒這丫頭我很喜歡,看的出她也很鍾情你,不如找個時日把你們的婚事辦了吧。”

    平安腦子裏立刻浮現出青兒挽著自己衣袖的模樣,心裏又想到明天去城裏買什麼送青兒好,頓時臉色一紅,停下碗筷說:“這不得跟李大伯商討嘛,再說您身子不好,等身子好些了再說不遲。”

    見平安這個樣子,沈母哪裏還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也罷,等我身子好些了便去和李大田商量吧。”

    平安又道:“對了,娘,我答應青兒明天要送她一件東西……”

    沈母笑罵道:“你這孩子,準時讓人家等著急了。”也不知說的是哪個著急,說完從枕下摸出一個錢袋放在床沿,叮囑道:“買個像樣點的。”

    平安起身拿起錢袋又收起桌上錢袋,轉身就收拾碗筷往廚房去,邊走邊說:“我醒得,我去給您熬藥。”

    看著平安又喜又急的模樣,沈母蒼白的面龐漸漸浮上紅暈。

    揣著錢袋子平安滿面喜色的在城裏轉悠著,今天是個好日子,天上的密雲都格外喜人。

    一夜難眠的平安東瞅瞅西望望心裏正盤算著到底買什麼好,忽見不遠處有一處首飾攤子,頓時眼睛一亮走了過去。

    攤主是個年紀頗大的老者,鬢髮皆白,身子削薄,只是手腳還算利索,麻利的從貨櫃取出各種首飾擺放在攤桌上。

    平安來到攤前左看看又看看,因為對辨物不甚明,一時拿不定注意。

    老伯微笑:“客官可是買來送人?”

    平安點點頭。

    “可是女子?”

    平安面色微紅,點點頭:“老人家慧眼。”

    老伯捋捋鬍子,“呵呵”笑道:“送心上人鐲與釵最佳,鐲即為美,心上人戴美豈不美哉?鐲又為圈,與心上人為圈,亦與送鐲人為圈,其意自明。釵乃婦人之物,即為結髮之物,其意更是不言而喻,這兩者客官可選其一。”

    平安點頭:“多謝老伯指點。”

    細選之下,平安看中了一隻玉鐲,只是覺得色澤潤白,觸手滑膩,不似假貨,就決定是它了,問道:“老伯,你看這隻鐲子怎樣。”

    老伯又笑:“客官且安心,老頭子貨雖不上乘,但絕無以次充好以假充真之物,客官選的乃是普通白玉鐲,神似羊脂玉,形卻天差地別,畢竟上乘玉器可不是普通人穿戴的起的,這白玉鐲雖質地落了下乘,但雕工精美,鐲身打磨甚是平滑,顯然工匠用上了心,在我們百姓之家也算的中乘了。”

    平安聽罷也覺得如此,正要詢問價錢,身後傳來一陣嘈雜聲,不遠處一處酒家外圍了好幾圈人。

    “差爺,小店近來生意不景氣,是否可以高抬貴手寬限幾日?小人……”酒家老闆苦苦哀求幾個差役。

    差役頭子拎著榜文,橫眉冷目:“給你寬限幾日?誰給我寬限幾日?朝廷發來急報天子出家在即,限每家每戶必須出錢把天子贖回,咱們益州是大梁富庶之地,更是朝廷首要的籌錢之地,太爺把自個身家都獻了出去,你這酒家出個小小千錢又算的了什麼?”

    “可是差爺,小店真的……”

    不等店家說完差役頭子說完一把推了他個趔趄,榜文往袖子一塞,“滾一邊去,弟兄們,咱們自個搜!”說完吆和其他差役就闖了進去,只留下酒家趴在地上不敢出大氣,婦人蹲在地上失聲痛哭,幾個夥計面面相覷,手足無措的站在門外。

    不一會差役們就拎著鼓鼓的袋子出來,走到店家面前就是一腳,踹的店家翻了兩個身,指著袋子喝:“這不是錢嗎?還敢說沒有!敢騙爺,騙爺就是騙太爺,騙太爺就是騙朝廷,騙天子!要不是爺今天心情好,就抓你蹲牢房!弟兄們,走,去下一家!”說完邁著大步就要走,懷裏還不忘抱一罈酒。

    店家“嗷”的一聲撲到差役面前抱著差役頭子的大腿哀求道:“差爺,這是我這半年的進貨錢,拿不得啊!”

    “滾開!”差役頭子明顯不耐煩了,重重的再踹了店家一腳,這一腳直接踹在店家心口,踹的他直接撒開了雙手,蜷縮著身子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喘氣,婦人已經不再哭了,蹲在丈夫身邊不停給他揉心口,眼睛死死的盯著差役,彷彿要把這幾人的心掏出來。差役推搡開圍觀的百姓,揚長而去。

    平安見狀不免嘆口氣,嘆這官和匪有何區別?官字兩張口,不但說不清,道不明,胃口也驚人,一張在明處喂自己,一張在暗處咬人,或許朝廷真的有這樣的旨意,但層層下來由明徵變暗搶也不足為奇,而匪從來都是是明搶,為的是填滿自己的那張嘴,兩者的真正區別或許只是兩張嘴跟一張嘴。想到之前差役所說的,不免又有些擔心家裏,買下鐲子就匆匆往家趕。

    不知道為什麼,平安心裏愈發不安,想到臥床不起的母親,腳步越踱越快,一路小跑往村裏趕,剛到村口就發現圍了一圈人,或是指指點點,或是義憤填膺,或是垂頭喪氣,雜七雜八的聲音襲來,心裏一驚:“糟了!”

    “這些差役分明是搶!”

    “就是就是,我們這小山村連餬口都難,哪有那些閒錢?”

    “我剛剛真想宰了這兩王八蛋!”

    “算了大寶,他們是官,我們惹不起,他們搶夠了就走,反正也沒幾個錢財,丟了就丟了罷,總比腦袋掉了強。”

    “平安回來了,平安過來,哎?平安?”

    顧不上身前的一圈人,懶得打招呼,直接推開眾人就往家裏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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