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殺戮
護士道:“報警了呀,可是每次來警察都查不出所以然,每次摔下去的人,身上都沒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跡,也找不出一點證據,整個醫院的監控都翻遍了也還找不到一點痕跡……所以最後都是判斷為自殺。”
果然,護士的這一番話更加確定了我的想象,恐怕她姐姐早已死去,而現在遊蕩在醫院的,不過是她的魂魄而已,是她的怨念,她可能當時死去和男人有關,所以便仇恨起所有男人來,所以便要殺掉見著的男人。
看來這個護士還不知道她姐姐已經死去的事實,還在以為自己姐姐只是神經錯亂而已。
“那你既然見到了你姐姐行兇,那你怎麼不去指證她?”我又問道。
她搖了搖頭,道:“她怎麼說也是我的姐姐嘛,我總不能指證自己的姐姐呀。”
“那你又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些?”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她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因為你是第一個從她手下活下來的人呀!”
我點點頭,之後又和護士聊了兩句,不過都是些什麼沒用的資訊,倒是得知了她叫李雪,她那個姐姐叫李夏。
大概快到十二點的樣子,李雪就坐起身來,和我們說她值夜班,得回去守著,要是有人查崗就不好了。
我點點頭,讓她回去了,她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過頭來對我們神秘地說:“你們可要小心點哦,我姐姐一次不得逞,肯定還會有第二次的!”
說完關上門就離開了。
見李雪離開,這時候唐悅偏過頭來對我說:“你覺得她說的真話的機率是多少?”
我搖了搖頭:“百分之五十,對半吧。”
因為我也不瞭解這其中的事情,看李雪今晚上做的事情,的確有些奇怪,可是她說話的語氣,又不太像是假的,所以這樣判斷。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唐悅又問我道。
我重新回到病床上,睡了下來,然後道:“等吧,李雪說她姐姐今晚上還會來找我,我就等她來找我。”
唐悅沉吟了一會,又道:“用不用做些保護措施什麼的?”
我轉頭望著他,道:“你說這話怎麼有歧義似的……”
他先是一愣,隨後也笑起來,將枕頭向我扔來,笑罵道:“我是說在病房裏布點陣啥的!”
我也笑著將枕頭丟給了他,枕頭就這樣被我們一直拋來拋去的。
不知不覺中,我和唐悅關係也近了一些,不像是之前我恨不得殺死他那種感覺,不過想到葉夢婭,我還是有些膈應。
很快,指標就指到十二點了,我看著那個數字,接過唐悅的枕頭不再仍過去,好好地放在床上,然後道:“行吧,先睡吧,就等李夏來了……你可不要真睡著了。”
唐悅有些擔憂,道:“真的不用佈陣?我看你昨天的遭遇,那個李夏似乎挺厲害的,你都沒注意就著了她的道了。”
我搖了搖頭,道:“還是算了吧,佈陣了之後我怕她不敢來,以後就找不到她了,你也聽李雪說了,她會害人,如果今天我們遇見了她還放她繼續害人,那以後傳出去怎麼得了?”
唐悅想了想,說也是,於是佈陣的想法就作罷了,向我扔來一個瓶子,道:“這是風油精,如果感覺自己中招了,就在太陽穴塗一點,刺激一下就醒來了。”
我收下了那綠色的瓶子,關了燈,睡了下來。
接著就是萬籟寂靜了,漆黑的病房裏,我和唐悅卻仍然睜著黑黑的眼睛,等待著來客的到來。
就這樣一直等著,一點,一點半,兩點,兩點半……
就在我等的都困了,以為李夏不會來的時候,這時候窗外卻吹來了一陣風。
我皺了皺眉,窗子是關著的,我可記得清清楚楚,我扭頭看向窗子邊去,那視窗是緊閉的,可是窗簾此時卻像被風吹起一樣,風也吹拂在我的臉上。
來了。
一隻手突然出現在了窗子外邊。
“咚咚,咚咚。”
像是在敲擊,這輕微的敲擊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是那麼明顯,彷彿深入到大腦皮層。
我將頭埋入一些到被子裡,只留下眼睛,佯裝睡著,實則將風油精放在鼻子前。
這種有刺激氣味的液體,最能讓自己清醒。雖然只是小小的一瓶風油精,卻對於防止鬼魂迷惑有著大作用,一般來說,走夜路如果怕被鬼迷惑遇見鬼打牆,就可帶著一瓶風油精,時時刻刻刺激著自己,便不會著道。
而我如今將風油精放在鼻子前,正是這個道理。
那敲擊聲持續了一會,便停止了下來,風也停了下來,我有些納悶,這李夏不會是嚇了我一會就走了吧?
可是下一秒,一個女人的身影卻突然坐在了窗臺之上,她側對著我,長髮隨風飄起,一聲白色的衣裳也隨著黑髮飄起。
那面貌,正是昨日陽臺遇見的李夏。
李雪沒有說錯,昨天我沒有死去,如今李夏來找我了,她要我完成昨日該完成的事情。
見她來了,我也沒必要裝睡了,穩住聲音,儘量讓自己顯得十分淡定,道:“你來了。”
她似乎早已知道我是佯裝睡著,頭也不偏過來。
“你想要我死,是嗎?可是我和你素不相識,你又何必如此大的執念呢?”我繼續沉聲道。
她忽然意外地笑了起來,轉頭看著我,眉眼全是笑意,她的嘴唇似血液那般紅,笑起來露出整齊白淨的牙齒,道:“我看到你的夢了!”
我心中猛地一驚,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立馬消失一樣,我猛地吸了一口風油精的氣味,可是沒有用,眼前的場景像是無法避免般地扭轉起來。
鮮血,河,星空……一切都是紅的,血一般濃稠的紅,我就被這濃稠血液包圍著,血腥味道充斥我的鼻腔,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紅的。
我大驚著坐了起來,努力地將風油精往頭上塗抹,可是沒有用,眼前的場景還在不斷變幻,血河流淌起來,我就身處在血河裏。
不……不……不……
我驚慌這,還在不斷地往手上倒著風油精,可是倒著倒著,手上的風油精卻突然變成了一顆眼珠子。
我嚇了一大跳,將手上的東西猛地扔掉。
而就在這時候,一顆人頭逐漸從血河裏浮了起來……
不……
我絕望地看著鮮血逐漸自人頭上面流動,面目也清晰起來……
她在血河裏摸了摸,找到了那顆被我丟棄的眼睛,然後安回了自己的眼眶,木訥地看著我,忽然問道:“你怎麼不救我呢?李壞你救救我啊……我好痛啊……”
她指著自己的胸口,那柄肉色的長槍貫穿她的胸膛,生命力源源不斷地流到槍口上,從她身上消失。
“這是假的,這是假的!”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搖著自己的腦袋,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幻想。
陳妍將手撫上了我的腦袋,將我的腦袋固定住,我驚恐地看著她的臉,她忽然變得很溫柔起來,柔聲道:“我不怪你啊,你只是,救不了我而已啊……”
心中的一切防線全部崩潰,眼淚不可抑制地從我眼眶中流了出來,什麼幻想,什麼真假,此刻都不管了,此刻的我只想將陳妍擁入懷中。
我攤開雙手,緊緊地抱了上去,感觸是那樣地真實,好像她還沒走,她就在我的面前。
她笑著,摸著我的頭。
忽然,她整個人開始變得虛幻,我的懷抱越來越緊,可是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保住……
我怔怔地看著那虛幻的身影,她笑著看著我,逐漸沉入血河裏……
“不……不,陳妍?”我慌張地試圖拉住她,可是觸及身體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摸到,如同投影一般。
她漸漸地沉入了血河,洶涌的血水蓋過她的臉頰。
她的嘴唇張了張,說的是:再見。
“不!”我狂吼著,她已完全沉入血河,而就在此時,血色的天邊一道身影疾馳而來,似攜千軍萬馬。
我抬起頭,怪物就立在天邊,他的千軍萬馬之前。
憤怒的盡頭是什麼呢?是絕望嗎?
我想可能是的,此時的我已做不出半分表情了,到了憤怒的盡頭,心中反而是異常的平靜。
我緩緩從血河之中浮了起來,粘稠的血液從我身上滑落,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藍色的血液正在蔓延,將我身體每一個角落都蛻變,我還看見我的手上長出了黑色的角質,鱗片一層一層從我面板之中生長而出,將我整條手臂都包裹,然後一層接一層的扣緊,發出金屬的響聲。
我的半邊臉也長出了這種鱗片,此時我的好像一隻怪物,可是我居然並不驚訝,好像這一切都很平常一樣,理所應當。
我看著天邊的怪物,從虛空中一抓,一柄肉色的巨劍便出現在我手中,巨劍被我長滿鱗片的手掌握住,從中發出顫鳴聲響來。
“哐!”
一隻眼睛猛地從劍身之上睜開,劍身上的肉膜更加厚重了,肉膜絲絲縷縷爬在我的手上,連線鱗片下的面板,要把整把劍都和我連線起來。
我看著這些變化,心裏只有平靜,只有平靜……還有無盡的力量。
“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我心跳的聲音,每個人每天每時每分每秒,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他想,便能夠聽到這最悅耳的生命的力量。
可是那個失去了心的女孩,卻永遠聽不到了,她的心被永遠地埋葬在那片野花搖曳的田畔了。
我舉起長劍,氣作游龍,爾後沖天而上,飛躍著將巨劍高高舉起,劈向了怪物的千軍萬馬。
這是怪物與怪物之間的爭鬥,無人可止。
怪物揚起他的頭,露出譏諷的笑容。
我高高躍起,爾後重重落下,巨劍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弧線,帶著千鈞之力,向着怪物的頭顱重重拍打了下去。
怪物冷冽著笑著,手中的長槍忽然光芒大作,似千萬流星沖天而上,彼時彷彿槍影作網將我籠罩,他纏上來與我戰鬥在一起。
此刻我的眼中只剩下了殺戮,無盡的殺戮,冷冽的殺戮,王之心,大概也是一顆殺戮之心吧,我這樣想著。
“砰砰砰砰……”
兵刃在空中交接,碰撞起無數火花,那打起的火花此起彼落,連綿不絕,火花好像在這一刻照亮了寂靜的夜。
在我的壓制下,怪物也逐漸變得吃力起來,他揮舞長槍的手慢了,他的槍鈍了,於是他密不透風的防禦便露出了一個破綻。
僅僅是一個破綻。
但這也夠了。
“死吧。”
我輕聲唸叨,在怪物驚愕的目光中,將巨劍送進那處破綻,肉色的巨劍好像飲血一般,立刻有一陣旋風自破綻站來。
於是怪物密不透風的防禦,便徹底瓦解了。
我看見它那柄肉色的長槍跌落在地,化作兩截。
“結束了。”我說:“再見吧。”
長劍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
可是並沒有鮮血飛濺到我的臉上,也並沒有人頭落地的沉悶響聲。
有的,僅僅是一聲“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