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你在瞅啥呢，擋道兒了。”一名七八十歲的老人弓著腰，站在我身後說道。

    我趕緊挪到一邊，歉意地說，“老人家不好意思。”

    老人雙手負背，鬍鬚垂在半空中，佝僂地走著，“小夥子，有心事也不要站在路中間想，你撞了不要緊，撞壞車了纔要緊嘞。”

    “……”

    這話為什麼聽的很想打人？

    我尷尬地解釋，“剛剛在想城東有沒有殯儀館，沒注意過往的人，影響您路了，實在抱歉，我這就離開。”

    老人聽了我的話，渾濁的眼睛突然出現一絲清明，頓了頓身子，快步走過來，“你說啥？城東殯儀館？”

    我嚇了一跳，“對啊，怎，怎麼了？”

    老人盯著我，“過了好幾十年了，居然還有年輕人知道城東有一個殯儀館。”

    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趕緊問道，“老人家，這家殯儀館怎麼了？為什麼我詢問了很多人都不知道？”

    “跟我去附近的亭子裡說吧。”老人轉身，朝東邊走去。

    來到老人說的亭子，我坐在石凳上，認真地聽老人說話。

    老人抬起頭，嘆了口氣，開始回憶，“我年輕的時候，城東就有一家老殯儀館，那會兒城裏哪有這麼洋氣的殯儀館，爲了圖個新鮮，城裏有人去世了，就會送那去火化，那會兒那地死人最多，可熱鬧了……”

    “可是有一天，發生了一件事，有一家人送已經死亡的病人去殯儀館火化，殯儀館的人將死人放到冷藏櫃裡放了一天，然後第二天晚上拿出來火化……”

    “到了晚上就發生了可怕的事，死人被拿出來化好妝，然後送到墳燒爐前，殯儀館的人將死人運進去的時候，卻突然看到死人睜眼了……”

    “死人睜眼可不得了，那是有怨氣未消，死了要化厲鬼的，千萬燒不得。殯儀館的人知道里麵的門道，但放的太快，收不回來了。”

    “之後，焚燒爐開始燒屍體，他們清清楚楚地聽到裡面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後來啊，這家殯儀館就一直鬧鬼，聽聞有幾個工作人員就被那死人化的厲鬼害死了……”

    老人搖了搖頭，嘆著氣說，“造孽啊，出了人命以後，還有誰敢去城東殯儀館？後來過了幾年，那家殯儀館因為鬧鬼就荒廢了，到現在那兒鮮有人至，也沒幾個人知道……”

    說完，老人奇怪地看著我，“小夥子，你是怎麼知道那地兒的？”

    老人講述的舊事已經讓我臉色發白了，他現在問我怎麼知道的，難道我要告訴他，我之前不但在網上搜到這家殯儀館，付了定金，還進去，看到了一大堆屍體嗎？

    萬一老人家一激動給嗝屁了怎麼辦！

    我快速地組織了一下語言，告訴他，家裏有親戚過世，家裏老人不知道城東殯儀館倒閉了，讓我聯絡城東殯儀館來運送屍體。

    老人又跟我聊了很多，最後過足了話癮才離開。我找個理由從老人那裏要到了城東殯儀館的地址，捏著紙條，坐在石凳上，內心糾結了好一陣子，還是決定再去一趟。

    叫了一輛計程車，將地址報給司機，司機不知道城東殯儀館這地，二話不說便開著車往那走。

    和之前一樣，拐了好幾個彎路，車子在一個極其偏僻地坡上停了下來。

    我讓司機在這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回來，司機看著周圍陰森森的樣子，還有前面看著就讓人害怕的殯儀館，有些發怵，“小哥啊，你得快點啊，這地兒我還真沒來過，那房子怎麼看著有點像殯儀館啊，我給你說，你趕緊的啊……”

    下車以後，我爬上坡往殯儀館走去。殯儀館大門前那些花圈和火盆已經不見了，地上卻還有一圈灰黑色的紙灰。

    大門敞開的，我站在門口仍然感受到裡面的陰冷。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腳進去，裡面比我之前來的時候更加昏暗，我找到那個推拉門，小心地拉開。

    房間裡面漆黑一片，我用手機開啟照明燈往前面照去，可視的地方，沒有想象中一排的屍體，而是凌亂的牀板和翻到一地的老式木椅。

    我將門頂住，然後一步步地走到我絆倒屍體的地方，手機照明處，空蕩蕩裡，地上一片碎玻璃渣，還有半截床腿。

    慢慢往裏走去，裡面雜亂不堪，沒有來時的那麼整齊，似乎跟老人說的一樣，已經荒廢好幾十年了。

    重重的灰塵打在我的身上，我慢慢往深黑的前往行走，心跳跳的越來越快。

    黑暗裡，感覺有一雙陰毒的眼睛看著我，手機的光照在前方，迅速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我能看到的只是腳下的一畝三分地。

    越往裏走，越來越冷，我全身的雞皮疙瘩崩了起來，頭皮發麻，後背上的冷汗直冒，前方的黑暗裡，彷彿藏著一個人，那個被焚燒的死人。

    我有點不敢往前面走了，淡淡的屍臭味瀰漫在空氣中，彷彿跟想象中一樣，黑暗裡突然冒出十幾具獰笑的屍體，僵硬地朝我奔來，要抓住我，然後撕裂我。

    就在我到了房間盡頭，老舊工作桌前，我突然看到桌子的對面有一張虛掩的門，門裏好像有個爐子。

    我眼皮一跳，作死地伸出手想要推開門，就在這時，後頭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來，我嚇的魂飛魄散，連忙嗦回手，哆哆嗦嗦地用手機照向後頭。

    此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那扇門明明被我用好幾塊磚頭頂住了，不可能會自己關上，誰把門關上了？

    就在這時，虛掩的門裏傳來敲門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很清脆。

    我額頭上流下一道道冷汗，心跳砰砰的跳，彷彿要炸開一樣。

    我嚇得渾身顫抖，敲門的聲音又變了，彷彿有東西在爐子裡瘋狂的敲打，它想出來。

    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劇烈地疼痛讓我恢復了身體的控制器，我不顧一切地往後跑，周圍的掠起的風聲，就像死人的尖叫聲。

    房間很寂靜，後面的東西停止了拍打爐子，我聽到爐子門開的聲音。

    它出來了。

    我死命地往前跑，在昏暗的手機燈光下，終於看到了推拉門，推拉門緊閉著，我哆哆嗦嗦地將門拉開，逃命似的衝出殯儀館，然後奔下坡，往計程車裡鑽。

    “師傅，快，快走，快點……”我語氣急促的說，把司機師傅嚇的手一哆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趕緊啟動騎車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