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發生了何事。”蘇黎世斂眸，靜靜地望著碎心身後的矮茶樹。

    “中毒。”

    “何毒。”

    “一種令人精神混亂的慢性毒藥。”

    “你可知是何人下毒。”

    “不知。”

    “朕平日飲膳誰負責。”

    “碎琴。”

    “她如今在哪兒。”

    “這……”碎心遲疑了，隨後眸子突然一亮，顯得異常高興地說到，“她在於皇上出事第二日就被人殺害了，皇上這是保護我？”

    蘇黎世滿臉黑線，他從未見過如此單純的人，他難道沒有發現面前的人“大變”了嗎？

    “朕問再問你幾個問題。”蘇黎世垂眸，這樣也好，那些不能問的問題他都可以得到答案了。

    在得知是自己誤會皇上後，碎心心中什麼怨恨、什麼憂傷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這一聽皇上問他問題，沒猶豫就拍拍胸口直道，“當然沒有問題！”

    “本名是什麼？”

    “童舒雨。”

    “你是幾歲進宮的？”

    “十年前，五歲之時。”

    “那，你這身武功誰教的？”

    “是進宮第二年的時候，巧遇太功苑的大師，他見我骨骼驚奇，就收我為徒，然後教我練武了。”

    “那麼你何時跟在我身邊的？”

    “五年前。”

    ……

    半晌後，遲鈍的某碎心終於意識到面前的皇上好像有點不對勁了，怎麼什麼問題都問，上到攬月國建國史，下到童年往事……

    她遲疑了一會，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有發燒啊！可皇上怎麼好像有點奇怪？

    蘇黎世在觸及到他疑惑的目光時，側眸，漫不經心地說道，“太醫說千日醉會使人記性不好，而且朕也好像覺察到忘記點什麼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經歷這半年的千日醉，他似乎忘了很多事情，就像這具身體的過往自己並沒有參與過一樣，他就這麼突然接觸這個世界……

    碎心疑惑的目光瞬間轉成了緊張，他手抓著衣角，擔憂地望著蘇黎世，小心翼翼地問到，“千日醉？怪不得奴婢聽別人說皇上你嗜睡，那皇上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想不想睡覺？要不要吃藥？”

    “唔，朕無事。”蘇黎世回到。

    “哦，那就好了，奴婢就放心了。”碎心鬆了一口氣，那雙清澈的眸子沉浸著最美好純粹的單純，滿滿的關心，亦如曾經。

    “嗯。以後就在水雲殿吧，負責保護太后。”此時蘇黎世心中壓抑了許久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一半。

    林柔身邊的人除了當初進宮帶來的嬤嬤，其他人都是後來才培養的，這二三十年時間也更更換換換了不少。而後來先皇駕崩後，攝政王暗中動用私權或殘害，或抽走了後宮的大部分暗衛，所以留下來真正有用的人極少極少的。

    當然，碎心要是真如他所表現的那樣忠心，他或許不用太過緊張林柔的安危，也能把一部分精神放在其他事情上面。

    他有預感，像他現在這種心態和這種尷尬的位置，皇位是不會坐太久。

    水雲殿

    花滿月圓，餐宴豐盛，一派溫馨。

    “世兒，這是你最愛吃的，多吃點。”林柔彎著柳葉眉，水眸溫柔，精緻的妝容掩飾不了他渾然天成的清麗脫俗，他笑著把菜夾到蘇黎世碗裡。

    蘇黎世悉數吃入，極少有自己最討厭的蛋羹和香菇也毫不皺眉地吃掉，隨後喝了一口茶吞下，“母后，我來之時吃了點，吃不了太多。”

    一旁侍奉的碎心皺眉，略疑惑地看向蘇黎世，似乎在說：皇上你剛纔吃了？

    林柔笑了笑，“那一會兒叫人撤了吧。”

    蘇黎世應了一聲，一搭沒一搭地跟林柔說起一些趣事。

    “母后，你知道我前幾天看見什麼了麼？御花園盛開的滿池荷花竟然有一朵並蒂蓮……”

    “對了，柳綠那兩個人怎麼樣啊？是不是看起來像兩個門神，兢兢業業的，臉部表情都沒一個！”

    “唔，下次叫碎心教我武功，以後我就可以保護你了！一定要是那種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那種。”

    ……

    他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捏著茶杯輕抿了一口茶後，繼續與林柔講話，歡樂幸福洋溢著。

    “依我所見，現在什麼都不是問題，就是……”蘇黎世面色突然認真起來，引得林柔不由拼住呼吸，擔心他有什麼事，誰知蘇黎世陡然一笑，道，“就是不能晚上不可以跟母后一起睡罷了！”

    林柔嗔怪地撇了他一眼，不一會兒兩人就傳來陣陣笑聲來。

    碎心站在後麵，她歪著頭悄悄打量著蘇黎世，或皺眉或抿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確定，他蠕動了下嘴，最後還是把想說得話嚥了下去。

    可能是皇上長大了吧，慢慢有自己的主見和想法了……

    “噗——”正是談得愉悅之事時，林柔突然捂著胸彎下腰來，死死掐著脖子，一股暗紅色的液體從嘴角溢位。

    “啊！”宮女尖叫了一聲，連忙扶起林柔，摻著他躺在塌上。

    蘇黎世面色白了白，立馬上前，手微顫搭在林柔腕上，那長如蝶翼般的睫毛微沾水霧，眸底波濤洶涌，似乎下一刻就會爆發出來。

    他叫碎心去廂房把櫃子裡的幾個藥瓶都拿過來，選了幾瓶，倒出幾顆色澤不同的藥丸，輕輕嗅了嗅，再次挑出了幾顆碾碎和水，端到林柔面前，小心翼翼地喂下去，“母后，喝下去就好了。”

    不過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鬆一口氣，他心疼萬分地替她擦拭去血跡，看著她疲憊的面容，他就知道:這只是以毒攻毒，就算壓制住了，也會對母后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林柔此刻只感覺渾身疼痛難忍，體內冰與火的交雜，一會兒寒如冰，一會兒熱如火，處在兩個極端，精神嚴重透支，似乎下一刻就要墮入深淵。

    不過，她還是弱弱地笑了笑，“嗯，喝下去就好了，母后是不會有事的。”

    蘇黎世

    “碎心，御醫來了沒？”蘇黎世斂眸，凝視著林柔緊蹙著眉頭的睡臉，胸口有點悶痛，整個人不由低沉下來。

    碎心聞言，朝窗外看了看，見小宮女一路跑過來，連忙出去迎上。

    片刻後，她卻是滿臉憤怒地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