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還是青兒照顧著我的起居，只是她有孕在身，我不願她太過勞累，早早用過晚飯後便遣她回房休息。

    興許是白日睡得太過，夜裏竟沒有倦意，只能對著屋中的那盞油燈發呆，這時一道紅色的身影飄進我的眼簾。

    為何用飄？因為窗未動，門未開，燈火未晃動，而那道身影竟在眨眼間移步到了我的床前。

    看清來人的樣貌，不由的心下一驚，衝他翻白眼道：“我記得你是魔不是鬼，你不知晚上一身紅出現，很嚇人？”

    映著微弱的燭光，罌粟嫵媚一笑，悠閒自得的坐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見他許久未有開口的打算，我只能率先打破這造孽的沉默：“你找我有事？”

    罌粟點頭。

    我又問：“何事？”

    罌粟挑眉看我，柔聲細語道：“小丫頭，你是忘了？還是得到雷元境轉眼就不認賬了？”

    我心下了然，明白他說的是為狄少雲改記憶一事，只是聽他說起雷元境，不經得又想起一青，心情不免有幾分愧疚與悲痛。

    罌粟一眼瞧出我的心思，輕嘆一聲：“小丫頭，莫要再要死要活的傷心了，對於一青來說這未必就是壞事。這一刻他的決定和做法是順心而為，若是他不這樣做，換了別人，他也未必就能活得舒心自在。”

    我明白罌粟的話中之意，因為當時一木也告訴我，這是一青自己的選擇，可明白和能夠接受是兩碼事，更可況我不明白為何一青不犧牲自己，就要犧牲別人？那個別人是誰？

    “你知道些什麼？”我問罌粟。

    我想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罌粟動作優雅緩慢地整理好自己胸前的衣襟，才抬眼看我：“我雖不知當時洞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但看在小丫頭這般傷心的份上，也為那自願犧牲的暗衛高興。”

    我冷哼一聲：“高興？”他這是在為我犯下不可挽回的過失找臺階下？

    罌粟閃著亮晃晃的眸子：“小丫頭，你是個聰明的姑娘，只要仔細想想便能知曉，為何你都不知雷元境的肅殺之氣要見心頭血才能平息，一青卻知道，還自願獻身。”

    “而且以我看，那一木的怨恨也不像是針對你，反而似是在責怪自己，為何犧牲的那個人不是他？”

    我垂下眼瞼，凝眉沉思：“你的意思是，一青和一木早就知道他們當中有一人要為我取雷元境而犧牲？”

    罌粟淡笑不語。

    我身體不由的一顫，心底似有一團光照亮了一大片黑暗，又似有一把利箭射中了那團光亮，讓心底重新迴歸到黑暗。

    師兄？是師兄！一定是師兄！

    在來襄州城之前，師兄就給一木與一青安排好了這件事，只是誰死誰活看他們兩人自己的決定。當時之所以沒有告訴我，就是太瞭解我，知道我不會同意這種事情的發生，若此時罌粟不提起，我怕會被永遠矇在鼓裏。

    心中一陣惡寒。

    若是師兄此刻出現在我面前，我一定淒厲的朝他喊：師兄，你將我瞞得好苦，可知這是你放我鴿子娶四王姐後，再一次磨滅了我心中對你的美好映象。

    知道這樣的責怪很不可理喻，畢竟師兄如此做也是爲了聚攏神器。

    終歸一句話，是自己太沒用，才失了讓師兄相信我的底氣。他不相信我能找到不需要取人心頭血的方法來拿雷元境，所以才未將這一事實告知我。

    真是我的好師兄啊！

    一時想的入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聞罌粟悠悠的一聲嘆息傳來：“哎呀！這話說多了還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