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為愛瘋魔
店老闆帶著四人從千絲坊的後門走了出去,穿過一條窄窄的巷道,眼前出現了一個寬敞的四合院兒,裡面傳來吱吱呀呀的織布聲。
“就是這兒了。”店老闆推開院門。
院子裡的竹竿上晾曬著各種顏色的染布,迎風招展。許多穿著統一藍碎花衣裳的女子正在把剛染好的布晾曬到竹竿上。
四人隨店老闆走了進去,屋裏整齊擺放著一排一排織布機,純白的絲被靈巧的織女製成了花紋繁複的布匹。
“這布都是用上好的棉線製成,這棉線從採棉、彈花、紡線都有專人監督,這些織女也是經過層層挑選的技藝精湛者。”店老闆介紹道。
應慕於蹲下挑起織好的白布,湊近聞了下,衝莫辭搖了搖頭,這布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莫辭突然注意到院裏有幾個漢子,正攪拌著大缸裡的染料,他走過去用手指沾了一點,問題原來是出在染料上。
“你們這染料有問題你知道嗎?”莫辭衝店老闆說道。
“胡說!我們的染料怎麼會有問題!”店老闆氣沖沖的走了出來,其餘三人緊隨其後。
莫辭沒有爭辯,低聲唸了咒,他指尖的顏料染髮出柔和的金光,他朝店老闆伸出手,幾人湊過來一看,只見那素白的指尖,有幾條細長的蟲子在不停的扭動。
“這……”老闆突然變了臉色。
“這叫嗜血蠱,達到一定數量後,只要下蠱之人施法,便可將中蠱之人的血液吸食乾淨,今日街上突然暴斃的女子,正是因為穿了你們店裏布料做的衣服。”應慕於接著說道。
“不關我的事啊,真的不關我的事啊,我只是幫人經營這個店鋪罷了!”那老闆額上冒汗,緊張的說道。
“那你是幫何人打理店鋪?”應慕於問道。
“一個姑娘,染料也是她提供的,她只吩咐讓我把這些布匹賣出去,除去成本賺的錢都是我的。”
“可知道她住哪兒,是何模樣?”
“不知道,她和我見面都蒙著面紗。”
“蘇三你拿著我的令牌,去衙門讓縣官告知民眾,千絲坊買的的衣料不要上身,全都上交到衙門來,順便在衙門借調幾個玄安閣的人把這些染料布匹帶回去處理。”莫辭解下腰間的玄安令扔給蘇文錦,瞬間做出了部署。
“好,我這就去。”蘇文錦拉了心不甘情不願想要繼續湊熱鬧的陸鹹,快步走了出去。
“店老闆你在此處看著,不要讓人動那些染料。”
“是。”
“你跟我來。”莫辭衝應慕於說道,快跑兩步一個飛身從房間的窗戶躍了出去。
應慕於緊隨其後躍了出去,問道:“是有什麼發現嗎?”
“我感覺她好像就在附近。”莫辭循著小路跑了進去,兩邊都是房屋。
莫辭跑了約摸十分鐘,突然停了下來,後退幾步停在了栽滿花草的小院兒前。空氣中出了甜絲絲的花香,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
莫辭一個空翻從院門上空翻了進去,落地聲音很輕,應慕於也翻了進來,二人並列朝屋內靠近。
房門緊關著,只有窗戶漏了點縫隙,二人朝屋內看去,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正背對著他們,朝一口大缸內施法,腥氣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莫辭站到門前揮劍將房門破開,瞬間進了室內,那女子一個回頭。頗為驚悚的一張臉,半邊容貌妍麗,半邊臉上全是燒傷留下的疤痕。她面前的大缸裡,裝了大半缸暗紅色血液,想來是那些蠱蟲從受害人身體上吸來的。
她慌張的跳窗想要逃走,剛跳出去便被一把銅錢劍架住了脖子,應慕於一直站在視窗處。
“蝴蝶?什麼時候也靠吸血為生了?”應慕於挑眉問道。
“呵~蝴蝶,我哪裏還像只蝴蝶?那樣美的生物卻有如此令人作嘔的一張臉。”那女子冷笑到。
“這就是你殘害生命的理由麼?”
“我本來已經習慣了人類的生活,織得一手人人誇讚的好布,有一個溫文爾雅的相公。可後來有一天我外出的時候,家裏意外著了大火,我不顧危險衝進火場,把昏迷的相公拼命救了出來,可惜大火毀了我的臉。從那以後相公開始冷落我,街里街坊那些賤人也開始對我指指點點,相公受不了和我出門時的異樣眼光,給了我一紙休書,娶了別的女子。我心有不甘,尋了一個方子,以人血為藥引可醫治好我的臉,你看,現在不就好很多了麼?相公見了原來的我肯定會回來的。”女子摸了摸自己治好的半張臉,神色帶著痴迷。
“一個貪戀皮囊,忘恩負義的男人有什麼好的!”應慕於聽了心裏有些複雜。
“住嘴!住嘴!我的相公是完美無缺的!”那女子情緒激動的想要掐住應慕於的脖子。
莫辭出手封了她手臂的穴道,讓她雙手無法動彈。
“嘖,真是個傻女人……”應慕於搖搖頭。
為情所困,為愛瘋魔。
“此事牽扯命案,把她交給玄安閣處置吧。”莫辭說。
應慕於點點頭,押著她回到了之前的染坊,玄安閣和衙門的人已經到了,應慕於講明瞭案情,轉手把犯人交給了他們。
四人並排在大街上溜達。
“這妖怪也太可憐了吧,她相公真不是東西!”陸鹹氣憤的說道。
“確實可憐,但也不能爲了一己私慾殺人啊,所以以後物件還要找靠譜的才行。”蘇文錦視線看著陸鹹說道。
“對對對,下次遇到白露姑娘我要好好提醒她!”陸鹹接道。
蘇文錦瞬間感覺不想說話了,氣氛有些微妙。
蘇文錦對陸鹹的心意是個正常人都看得出,偏偏陸鹹這貨是個奇葩。
“說到靠譜,我覺得莫辭大哥就不錯,非常靠譜。”陸鹹繼續發表意見道。
莫辭本來走在應慕於和陸鹹旁邊,爲了避免誤傷,非常自覺的站到了應慕於邊上,二人默契的往旁邊挪了一步。
“既然生意上的事情解決了,我們今天便回去吧!”蘇文錦冷冷說道。
“蘇三!你這是怎麼回事!我纔出來,纔不想那麼早回去!”陸鹹抗議道。
“那你說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蘇文錦不緊不慢的問道。
“我的!”陸鹹吼道。
“哦?那是誰帶你出來的?”蘇三問。
“蘇三。”陸鹹小聲答到。
“你父母讓聽誰的?”
“蘇三。”陸鹹縮著肩膀道。
“那到底誰比較靠譜?”
“蘇三。”陸鹹答道。
“乖了,那就等你玩夠了我們再回去,聽說今夜中秋節有煙火可以看,我已經在摘星樓定好了位子,到時候一起去看吧。”蘇三狡黠一笑,摸了摸他的頭。
應慕於看得心裏吐血,變相四處撒狗糧,今天煙火一定要掉下來燒死這對狗男男。
皓月當空,月明風清,遠處樓閣燈火通明,街上游人如織,河上飄著盞盞河燈,晚風拂過面頰,摘星樓的景緻當真不同凡響。
摘星樓共七層,如今他們四人正是在這頂樓上,天窗與窗戶大開,不僅可以賞月,還能欣賞全城的夜景。面前的長桌上擺了不少瓜果吃食,酒是那二十年的桂花釀,桂花飄香,酒味清冽,入口回甜。
“相逢即是有緣,我敬你們一杯。”應慕於倒了杯酒站起身道。
“今日之事,多虧了二位,不然還不知道還有多少無辜的人會遇害,也間接解決了致遠絲行生意上的問題,我代全城百姓以及致遠絲行敬你們一杯。”蘇文錦衝莫辭和應慕於說道。
應慕於平日裏不怎麼喝酒,可蘇文錦和陸鹹一個勁兒的敬酒,不久他就喝得頭昏腦漲,面紅耳赤了。莫辭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喝起酒來卻不含糊,自己放翻了一壺,又拿了一罈坐到窗邊悠悠喝著,臉色一如既往的白。
“看,煙花!煙花!”陸鹹咋咋呼呼的喊道。
各色的煙花騰空而起,夜空瞬間亮如白晝,隨後散落,如跌落的星子,劃下長長的尾痕,美好且幻滅。
蘇文錦痴痴看著陸鹹眼裏掠過的光影,臉上掛著孩童般的天真。
陸鹹回頭看了他一眼,醉醺醺的問道:“你不看煙花,看我幹嘛?”
“煙花哪有你好看?”蘇三低頭輕笑道。
“是嗎?”陸鹹傻傻的湊頭過來,臉上帶著兩團酡紅,看樣子也是醉了。
蘇文錦抬起頭看著他的臉,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碰了碰陸鹹的臉。臉上冰涼的觸感,讓陸鹹忍不住蹭了蹭。
蘇文錦一把把他拉了過來,擁在懷裏,低頭吻了下去,桂花酒的甜味在唇齒間溢開,氣息逐漸不穩。
“你親我幹嘛?”陸鹹腦子懵懵的,可蘇三身上竹葉般的氣息,讓他莫名心安。
“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啊。”蘇三眸裡似有星辰,語氣間盡是溫柔。
“和那個妖怪喜歡她的相公一樣的喜歡嗎?”
蘇三沒有回答,只是再度吻了下去,加長了這個吻,陸鹹也忘記了抵抗。
莫辭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又僵直著身子轉了回去,假裝欣賞著窗外的煙火。
坐在旁邊的應慕於呆呆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如遭雷擊,實在是不忍直視的畫面,應慕於拿了酒坐到莫辭旁邊,陪他一起喝,二人顯得有些形影相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