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心裏頭緊張，朝著四處打量著，心裏頭也做好了賠禮道歉，為張叔開脫的準備了，可是待我瞧了一圈兒之後才發現，這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卻沒有一個管我倆的。

    更確切的來說，我跟張叔直接被忽略了，縱使再怎麼鬧，再怎麼過分，也沒有人上前辱罵半句，彷彿我倆透明一般。

    “張叔，您先出來。”我再次勸誡著，畢竟這棺材也不是什麼吉利的玩意兒，人家不兇不講，也不能老呆著。

    這勸了半響兒之後，張叔總算是動了，直直坐起了身子，而後機械轉頭，朝著我看了過來，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著，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愈發的深了。

    我那拉著張叔的手瞬間鬆開，身子往後一躍，與之拉開了距離，同時也別過了視線，不敢去瞧一下，腦海裏頭紙人以及張叔的身影，反反覆覆出現著，直到最後重疊了起來。

    “慫蛋。”唐雪琪低聲咒罵我一句，而後向前去拉張叔，這身子還刻意與我碰撞了上來，猛烈撞擊了一下。

    我……

    我這心裏頭憋屈，好端端的掛了個“慫蛋”的名兒，但凡是個男人，這心裏頭也都不痛快，只是我這有苦難言，不能一一道來，只能默默背下。

    我輕嘆一口氣，跟著唐雪琪一起將張叔拉出了棺材，而後離開此處，避開這晦氣的地兒。

    “張叔，吃了沒？家裏頭的飯菜還夠不夠？明天早上我正好要去市場，有沒有想吃的，我給你帶回來。”

    “張叔，衣裳記得換，髒衣服放在門口就行了，等我洗乾淨了再給你送回去。”

    一路上，唐雪琪對張叔噓寒問暖，聊這些個家常，而我則是默默跟在一旁，靜靜聽著這一切，瞧著這一切，這心裏頭對於她，也有了點兒改觀。

    張叔同她也不是什麼親戚關係，可是唐雪琪卻如此付出著，關心著張叔的生活，如此善良的她，與平日裏頭的蠻橫相差太多太多。

    從前總覺得唐雪琪是一浪蕩女子，愛抽菸，愛穿裸露的衣服，其實也不然。

    “張叔，程默這一趟去市裏，還給你帶了倆伴兒呢。”唐雪琪一邊講著，一邊推開了張叔的大門。

    我緊隨其後，待兩人都進去之後，我也跟著邁入這大門口。

    “喵！”

    忽然之間，一野貓嘶喊的叫聲響起，叫的相當悽慘，未等我反應的及，緊接著我頭上便是一重，似是被什麼東西壓了上來一般。

    伸手摸去，觸到了那有些乾燥粗糙的毛髮，再抬頭，一黑貓竄上了張叔家的屋頂，動作極快。

    上去之後，黑野貓又蹲在屋簷兒上停了下來，那兩顆眼珠子直勾勾瞪著我，大白日的，還能夠瞧見它冒著幽幽的綠光。

    “喵！”它又交換了一聲，急溜溜在那屋頂上頭亂竄，隨即身子一躍，在我的視線當中消失。

    我心裏頭一陣兒波瀾，心忽然跳的猛烈，人也跟著慌的不得了，身上的勁兒也跟著散了，額頭上大把大把的冷汗冒出，低落在地上。

    緩了許久之後，我才穩住了心神，預備著繼續邁進張叔的家門，只是這一抬頭，卻瞧見倆人仍舊站在原處，絲毫未挪動一下，眼珠子都直勾勾盯著我。

    “程默。”唐雪琪輕輕唸叨喊了一聲我的名字，說話的底氣有些不足，發著虛，且她的眼神兒也有些閃爍，似是同情與不忍。

    “就來。”我點點頭，未講太多，只是隨著進了張叔的屋子，順手一拉，將門也帶了上來。

    那倆小黑狗估摸著也是聽見了聽見了動靜兒，急溜溜朝著這邊兒竄了過來，只是待瞧見唐雪琪的時候，又生了退堂鼓，墨跡半天，這才圍著張叔的腿轉悠了起來。

    張叔稀罕狗，這瞧見了歡喜的不得了，跟著一道兒在地上鬧騰了起來，玩兒的不亦樂乎。

    如此一來，我這心也便放下了，只是那份子愧疚之意，仍舊南平。

    “程默。”唐雪琪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頭，幽幽道著我的名字，我扭頭超她看去，她的唇角揚了起來，泛着淡淡的笑，頗有深意。

    我活動了一下身子，往一側挪去，與她的手臂拉開了距離，而後站定，目光平和望向她。

    唐雪琪嗤笑一聲，又同張叔講了幾句話過後，便離開了這裏，那態度反覆的轉變，以及那份子冷淡，都讓我這心裏頭有些膈應。

    可細細想來，卻不過是因為我自身做的不好，拒絕了人家，沒討人家歡喜罷了。

    輕嘆一口氣，再瞧瞧跟小黑狗玩兒的開心的張叔，我這也邁開腿，離了此處，出了大門兒一個拐彎，朝著自家房子那邊兒去了。

    推門而入，穿過過道，這耳邊又傳來了“吱呀”的響聲，處於條件反射，我匆忙衝去，直奔那老槐樹底下，破舊的彈簧床還置在那裏。

    前不久在張叔家門口兒，遇見的那隻黑夜貓，此時此刻正趴在彈簧床的中間，綠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這邊兒。

    不多久之後，又起身在彈簧床上來回轉著，只是這視線從未從我身上離開過。

    我心裏頭莫名升起緊張之意，呼吸也跟著逐漸急促起來，手心也已汗溼。

    那貓不罷休，身子一個飛起，朝著我這邊兒撲了過來。

    我驚著了，心裏頭直打怵，身子一個勁兒往後退著，卻一個不小心踩空摔下了臺子，屁股著地，四腳朝天，好一個滑稽。

    那黑貓也落在了我的身上，踩著我的肚皮，逐漸往胸膛上頭爬著，而後一爪子踩在我的下顎上，彎下身子探出頭，細細打量起了我。

    我壓抑著自己，連呼吸都跟著小心翼翼起來，越瞧著黑貓，身上便愈發的不自在。

    不多久，那黑貓迅速跳開，朝著老槐樹狂奔過去，順著那樹幹急溜溜往上爬，到了頂部才停下來。

    這原本我還以為，黑貓是藉助老槐樹的力，離開我這房子，卻未曾想到它直接窩在了上頭，未曾動過半下。

    心裏頭一陣兒煩躁，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