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逃跑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待女子睜開眼,美目圓睜,眼中盛著的,似是驚恐又似是害怕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這是哪裏?
這少年是誰?
長得好生俊俏,劍眉星目,朗月清風的,呸,現在是看顏值的時候嗎?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復又看向他,
他怎麼穿著如此怪異?是在拍戲嗎?還是cosplay?
不對不對,如果是在拍戲,怎麼身邊一臺機器都沒有,導演呢?製片呢?
這四下裏除了他們兩個,根本一個人都沒有啊,真是叫人慾哭無淚。
少年見她如此模樣,生怕她出什麼差錯,趕忙用手撫上她的印堂,又是那極為溫潤的嗓音,
“你可還好?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女子堪堪地別過他的觸碰,極力壓下心中的慌亂,極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極力在腦海中搜索有關的訊息,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迫切地想要知道為什麼她明明在和父親通話醒來看到的卻又如此、顛覆她的認知。
是了,果不其然,她穿越了,呵呵,沒想到這麼玄幻的事情竟然真真切切地會發生在她身上。
這副身體的主人名叫南絮,是西域樓蘭王室唯一一位嫡公主南絮。
而身邊這位少年,她細細打量著,認出這是她的師父暄和。
少年見她半晌都沒有反應,乾脆打橫抱起她,“走吧,我帶你回家。”
回家?回哪個家呢?她又不是真的南絮,她是洛霏雨啊,可是如今,她的家那麼遙遠,遙遠的只能讓她在回憶裡摸索。
正思忖著,兩行清淚兀自流淌下來,打溼了眼眶,打溼了衣襟,打溼了少年的手背。
“絮兒,你不必傷懷,若真有那麼一天,我斷不會讓你和親,哪怕傾我所有,我也在所不惜。”說著他手中的力道更深了一分,似是要將懷中女子刻入骨髓一般,他絕不允許有任何人覬覦他的珍寶。
和親?什麼和親,她如今身不由己地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的人她都不復往日那般熟悉,就連自己現在長什麼樣子她都不知道,又談何傷懷,不過徒勞罷了。
“絮兒,我們到了。”他似是捨不得放開女子一般,遲遲不作動靜。
他說,“若是可以一直這樣,該有多好,你若一直是我逍遙劍派座下弟子小十七該有多好。”
“可惜你是樓蘭王室的人,你是樓蘭的公主,你終歸是要回去的。”
他微不可察地嘆息了一聲。
“師……師父,放我下來吧。”南絮轉身看著面前這位她稱作師父的少年,“今晚我便住這裏嗎?”
她指了指面前的石碑,那碑上赫赫然刻著“逍遙劍派”四字。
少年別開眼,不去看她,“是了,今晚你便暫住師門,明日,自會有人來接你回宮,明日,是你及羿的日子。”
絮兒,你及羿了,我的絮兒長大了。
可是樓蘭王室卻要以一己之安來讓你與那京都太子和親,你放心,你不想做的事情,師父絕對不會讓人強迫你,師父一定會護你周全。
“燭伊,你且守著她。”半晌似是又想起了什麼,“寸步不離。”
“是。”那被喚作燭伊的女子冷豔動人,清麗的眸子下滿是堅定地看著那翩翩少年。
絮兒,你可不要再做什麼傻事了,和親之事,為師一定竭力阻止,你說過你要嫁便只嫁自己心儀之人。
而我,在等,等你心悅我。
寸步不離?霏雨自然知道暄和的用意,只是她揣摩了許久,發現原主也不是因為和親一事而想不開,實在是……實在是造化弄人,就這樣誤打誤撞落水了,而原主彼時年紀尚小,尚且,還不通水性。
如此,也算是了全了她的一番心事,只能說是命運使然。
不若,她此刻很有可能早就已經死於非命。
所以、
樓蘭公主嗎?
我既然是影后,那就算是演我也要演出個與衆不同來。
呵呵,我洛霏雨既然重生了,便要不受任何束縛,活得瀟灑恣意!
夜涼如水,月明星稀。
霏雨靜坐在窗臺邊,沐浴在這月光之中,低眉黔首,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那天究竟是誰想要殺我?”
“為什麼我們的車明明開的很平穩,卻依然來不及做不出緊急反應?而且那輛車根本就不像是事故,倒像是故意朝我們逼近……”
“所以,這必定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至於這幕後的推手必定是洛家人無疑,因為洛家的財產和勢力實在是讓人難以抵抗的誘惑。只是,他會是誰呢?”
許久,似是沒有什麼思路,她乾脆脫下外衣準備就寢。
就在她經過梳妝鏡時,她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那聲音循循善誘,似是非要引起她的注意一般。
“霏雨,洛霏雨……”
倏然,重重的警惕感籠罩著南絮周身,周圍的空氣似乎是要凝結一般。
南絮清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凜然的冷意,這世界裏竟然還有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莫不是瞧出來她是異世的一縷孤魂?
她大著膽子走近梳妝鏡,這還是她來到這世界第一次瞧見自己的模樣,確切的來說是西域樓蘭南絮公主的模樣。
鏡中的女子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正值豆蔻年華,黑髮如墨,冰肌如雪,眉是柳葉彎,唇是含朱丹,一顰一笑都帶著不同於尋常女子的異域風情,正應了那句
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真真是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好一個絕世佳人,若是和霏雨原身比起來,可謂是各有千秋,皆非凡俗之子。
霏雨定了定神,試探性地對著鏡中人問道:“你是誰?方纔可是你在喚我?”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久久,都沒有人說話。
待南絮轉身離開時,那聲音又忽然悠悠地響起,“你是洛霏雨嗎?”
霏雨這才確定那聲音的來源,不是別處,正是這身體的主人——真正的南絮公主!
莫非,她還沒有死?那如今又是個什麼狀況。
“你不必害怕,我確是南絮公主無疑。”
“我們樓蘭女子向來福少禍多,在我出生那年,國師便說過,我若想求得一世平安,就須得在我及翌之年服下彼岸花海之水,斷了那前塵往事,從此孑然一身去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可一段感情一旦開始了,想輕而易舉就從你心中連根帶底的抽離,又談何容易?”
“我想能在他身邊多一日便多一日好了。”
“可是那一天,我父皇卻派人來告訴我,我要與那京都太子和親,來換得兩方太平盛世。”
“我不知道究竟是父皇心疼他的女兒會有什麼不測,還是擔心我心中另有他人亂了和親一事。”
“他竟派人裝作師父的模樣,引我去了那彼岸花海……”
“呵,他以為我自小跟著哥哥們騎馬射箭,早就有了一些男孩子的心性,殊不知,我爲了以後藉口不入彼岸花海,硬是不肯下水,以至於我根本不通水性。”
聽到這裏,她的心忽然一抽一抽的,似是在無聲地低泣。
“所以,我終究是逃不過命運使然,我終究是不能常伴他左右,我終究是永遠地離他而去了……”
“只是如今我雖尚有一息,但氣息微弱,在我走之前,我有一個心願。”
“我想再見見他,如此,便算了卻我一樁心事了。”
“霏雨,你能答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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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我答應你。
明日宮中會有人來接應你,暄和……你師父他應當會一路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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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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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水光瀲灩,晴光正好。
一隊身著華錦之服的宮使騎著馬駕著車從遠方緩緩行進,浩浩蕩蕩,好不威武!
車轍從草原上碾過,勾勒出一圈圈痕跡。
女子巧笑嫣然,唇齒輕啟,“南絮你聽,他們來了呢。”
好歹我也在娛樂圈混跡多年,影后之名可不是浪得虛名,這西域禮節我也是略通一二。
至於你會的那些琴棋書畫,我也接受過系統化的學習,並且我自詡不輸你半分,斷不會讓你在人前失了分寸,你且好生休養,待我尋到機會,便讓你們見面,也算是全了你的心願罷。
“如此,便讓我來為你好生裝扮一番。”
定叫那暄和永永遠遠都將你銘記在心上,也算是不辜負你的一片傾心。
而此刻逍遙劍派主殿內的的各弟子門徒皆持劍而立,為首的座上男子一襲白衣勝雪,墨發紛飛,衣訣飄揚,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度與非凡。
此人正是逍遙劍派的掌門人——暄和。
緩緩,一抹清麗穎逸的身影從殿外踏踏而來,一襲紅色衣裙襯得她本就白皙的膚色更加晶瑩,紅衣勝火,冰肌如雪,那傾世的容顏漸漸顯露,一雙美目盈盈流轉,說不出的風情盡顯,步履從容間優雅萬千,她淡淡地飄過眾人,嘴角邊忽然露出一抹淺笑,醉了芳華迷了韶光,殿內眾人皆恍惚在這瞬間。
沒想到,昔日同他們一起習武練劍的小十七竟然是西域樓蘭王室唯一一位公主。
沒想到,昔日同他們一起習武練劍的小十七恢復女兒身後竟是如此傾城容顏,真是讓人移不開眼。
這樣的小十七讓他們陌生又熟悉。
而如今,這陌生又熟悉的小十七就要走了,今後也不知要到何時才能相見。
一時間,殿內眾人感慨萬千,愁緒萬千。
“小十七,你過來。”
十七款步上前,暄和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髮髻,溫潤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今日,你及羿了。”
“如今,你可不能再像從前那般淘氣了。”
那聲音帶著深情帶著依戀更多的是帶著一種濃烈的不捨。
霏雨心中一動,她忽然感到一陣難言的心痛,好像是來自南絮的。
唉,也罷,如今南絮時日無多,又那般虛弱,我得儘快給他們留足時間。
“師父,你放心,十七長大了,十七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十七,永遠都是師父的十七。”
暄和看著她明亮的眸子裡似乎透著一種堅定,久久,他一如既往地牽起了她的手,向殿外走去,一步一步,似乎傾盡他所有的氣力。
暄和,南絮。
此去一別,相思相見知何日。
殿外,一眾宮使早已正裝候著了。
倏然,一抹紅色的身影和一抹白色的身影齊齊向他們走來,遠遠看去,如同一對璧人。
“公主,屬下在此恭候已久,請公主即刻與我們啟程回宮。”
為首的使者畢恭畢敬地站著,一番吩咐下來,訓練有素的使者連忙上前為女子鋪就石氈,好讓她穩穩當當走入馬車內。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臉頰和後頸。
白衣男子體貼地為女子攏了攏髮梢,而後握著她的手不自覺鬆開幾分,又慢慢靠近她的耳畔,淺淺道,
“過去吧,十七,這次你不必騎馬,為師親自為你駕車。”
如此,你可安心,我也可安心了。
宮車內的女子目光灼灼地看著門外那一抹高大邤長的身影,心中忽然生出許多未名的愁緒,她知道,這多半是來自那位南絮公主的。
她稍稍定了定心神,說道,“師父,我們走吧。”
“好。”男子手中鞭子揮舞,如同游龍一般,一路叫囂著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