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

    陸風趴在玻璃上，他大聲的嘶吼著，喊著。

    他眼睜睜的看著車子撞向了路上的行人。

    他的嘶吼聲沒有停過。

    那些行人就如同是傀儡的虛影一般不斷的從他身邊穿過。

    老爺車駛離了鬧市，身後已經聽不到鳴笛聲和哭鬧聲。

    這是鄉間的小路，在黃昏下也看不到五顏六色的燈光。

    陸風不記得自己在這老爺車上喊了多久。

    那個寡瘦的女人一直在一旁笑啊笑！

    喉嚨痛。

    陸風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嘶啞了。

    恐懼感並沒有消逝，只不過他已經有些麻木了，不知道看到多少行人在他身邊穿過，而這老爺車和那些人卻如同海市蜃樓一樣。

    他很想問。

    他想問這女人到底是誰？

    為什麼？

    但他遲遲沒有開口。

    那泥濘的小路為這臺老爺車添了一層褐色的新衣，那白髮老司機一路上陰沉著臉。

    陸風發覺這條泥濘小路越來越窄，越來越窄。

    黑夜即將來臨。

    昏暗的車燈。

    行駛在泥濘路上。

    在這一刻，陸風討厭透了那一股又一股刺鼻的煙味，哪怕這煙味中還帶著一絲絲玫瑰的芬香。

    他恨透了身邊的這個寡瘦女人。

    她看起來如同鬼魅一般，那暗紅色的唇，雙眸中不時閃過的幽光，就這樣直溜溜的盯著陸風。

    “你為什麼會怕？”那女人笑著，她喜歡盯著陸風看。

    這種感覺就如同找到了自己喜歡的玩具一樣。

    “這些東西不正是你們這些瘋子最喜歡的東西嗎？”

    “嗯？”她似乎是看出了陸風眼底深處的恐懼和絕望。

    陸風始終是低頭不語。

    他沉著默。

    面如死灰。

    他根本不明白這女人在說些什麼，但他知道，沉默纔是最有力的武器，在這一切未知和恐懼之中。

    至於那女人說的瘋子？

    喜歡？

    這些詞眼在陸風這裏無比的陌生，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喜歡這種環境，冷冰冰的老爺車和女人！

    他只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吧！這一切可能都是黃粱一夢！

    “開心點！你快到家了！”

    她這副模樣就如同挑逗自己心肝寶貝一樣，芊芊玉指朝著陸風的額頭點去。

    這動作顯得**，只可惜陸風實在是害怕這個黑衣寡瘦女人了。

    急忙別過頭去。

    他臉色慘白。

    連忙握拳

    眼神不斷迴避，陸風只想去看窗外連綿不斷的低矮山丘和那奄奄一息的夕陽，他弓著身子儘量躲避開這女人一切的挑逗。

    他的身子不斷向後蜷曲著。

    手臂撐著皮質座椅。

    用力支撐。

    但是他還是有些絕望了。

    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腳和腿在這一刻無處安放。

    座椅下似乎隱藏了什麼。

    比這女人還恐怖的感覺。

    在這冰冷的老爺車裏。

    似乎還有什麼。

    看到陸風這一副沉默的樣子，那女人更笑的花枝招展，芊芊玉手不斷的在這皮質座椅上拍打著。

    最後一縷紅光也已經完全被這黑夜蠶食了，外邊黑的可怕，看不清那些低矮的山丘了，老爺車裏邊也黑的可怕。

    他甚至已經看不清那個寡瘦女人的臉。

    漸漸的。

    外邊開始出現了一點點模糊不清的黃光。

    最開始只是在遠方。

    漸漸的，黃光開始靠近老爺車。

    那黃光看起來似乎是人舉著火把，看不清！

    陸風不知道那些黃光代表了什麼，但是在這一刻他眼中不僅僅只有黑夜，他喘著粗氣，喜出望外，居然有些渴望那些黃光的靠近。

    來啊！

    快來救我啊！

    我就在車裏啊！

    陸風伸出自己的手掌瘋狂的拍打，一個又一個手掌印印在這玻璃窗上。

    瘋狂拍打起了效果。

    終於。

    不遠的一片黃光漸漸靠近了。

    蠟黃色的臉卻看不清他的身體，似乎隱藏在黑暗之中。

    這本該是讓陸風欣喜若狂的一件事，終於有人發現了他被困在這老爺車中，這讓陸風高興的渾身顫抖。

    靠近之後。

    陸風看清楚了那團黃光。

    他瞳孔一陣收縮。

    “啊！”

    惶恐的叫喊著。

    他瘋狂的向後爬去，甚至身子都已經擠到了那個黑衣寡瘦女人懷中了。

    這一刻他被嚇得張大了嘴巴，顫抖著牙關，看著那黃光接之後那張印在這玻璃窗上的人皮。

    那張印在玻璃窗上的人皮盯著陸風看。

    明明沒有眼睛。

    那是一張滿是皺紋的人皮，早已經看不清五官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在玻璃窗上蹭來蹭去。

    陸風總感覺那人皮在對他笑。

    那是血？

    居然在流血？

    那張人皮口鼻溢血，順著窗戶迅速向後的飛濺著。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在陸風看到逃脫的希望之後，卻又給了他當頭一棒。

    “哼！”黑衣寡瘦女人看到自己的小寶貝被嚇成這樣，她也不滿的冷哼一聲。

    或許是恐懼過度。

    或許是那聲冷哼。

    在昏迷之前。

    陸風四肢癱軟無力，在黑衣寡瘦女人的懷中眼皮眼皮已經睜不開了，他也漸漸也失去了意志。

    ……

    陸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腳趾頭都已經凍麻了。

    有一股子玫瑰香味。

    他猛地驚醒。

    有氣無力的將自己昏昏沉沉的腦袋從那黑衣女人的腿上支開。

    那女人的身子極為冰涼，甚至陸風感覺自己的右臉失去了知覺。

    牙齦也疼得厲害。

    那黑衣寡瘦女人並沒有吭聲，一個勁的在這裏抽菸，眯著眼。

    這老爺車中的冷氣？

    陸風沒有看到冷氣口的存在。

    這冷氣若有若無似乎是從這座椅底下鑽出來的？

    若不是之前一直蜷曲著身子，他覺得自己會在這裏活活凍死。

    頭痛欲裂

    陸風支撐著身子沒有吭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向右車門靠去。

    右車門玻璃上有一灘血漬。

    陸風已經不敢仔細去看了。

    他又將頭別在一旁。

    這黑衣寡瘦女人和那人皮誰更好些？

    高下立判。

    前一刻還厭惡無比的黑衣寡瘦女人，在這一灘灘血漬面前顯得賞心悅目了。

    “你為什麼會怕他們？你不是最喜歡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嗎？怎麼會如此不堪？”

    開口的並不是那寡瘦女人。

    那白髮司機戴了一頂黑色的帽子，眼神中冒著一陣一陣幽光，那老頭斜著臉看了陸風一眼。

    他看著陸風這慘樣也有些樂乎。

    緊接著又開始皺眉。

    似乎是對於自己的車窗上出現的血漬十分不滿。

    陸風沒有吭聲。

    為什麼要怕他們？

    陸風聽到司機的問題，真的很想笑，很想在這裏放聲大笑。

    但他一點也笑不出來。

    抿了抿冰冷的唇。

    若是黃毛問出這個問題，陸風一定會上去給他個腦瓜崩對他大喊道：“你這不是廢話麼？一張人皮出現在了車窗上你不怕麼？”

    他抬頭望著那個白髮司機。

    兩者的目光短暫交匯他看到那雙眸之中的綠色幽光。

    陸風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他指著那帶血的玻璃。

    嘶啞的說道：“吃麼？”

    陸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蹦出這句話，似乎是看到了幽光之後肚子餓了，餓的他下意識開口了。

    聲音卻已經嘶啞的厲害。

    喉嚨也已經疼的幾乎冒煙了。

    說完這番話之後陸風也是十分後悔，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開口的。

    “餓嗎？”

    那寡瘦的女人開口問道。

    本想沉默，但是陸風這會兒卻點了點頭，他扭頭透過血漬看了看車窗外漆黑一片的曠野。

    又有些恐懼的看了看自己座椅底下散發著冷光的黑暗。

    他真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