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九龍御座 千山登帝
李千山本來因前半個月在回京都路上花半塢遇到唐錦心一直十分歡喜,此刻卻在芭蕉樹下的石凳上坐著發呆,心情鬱悶——自己一回到京城,被從小就喜歡閒雲野鶴生活的長兄所騙。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等李千山從九龍御座上反應過來,皇兄已經一身布衣帶著林沾雲不知道跑到哪個林子裡音訊全無,這蜀國就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本來一個月前自己在京畿的一處水院子裡聽聽曲,畫畫水墨丹青,收羅一些解毒良藥,自己都收集了幾百罐在書房,以及翻閱一些關於唐門的江湖軼事與江湖關係挺好的。正計劃著去那劍門關內的小鎮上再置個大宅子,扮著商賈經營兩家鋪子,一家經營食用的稀罕外邦香料,辣椒,迷迭香,咖哩等,一家經營女眷外用香料。
這一切全因之前派去江湖打聽的林挽風因為平日王爺一貫好說話,直接偷懶去了拾翠齋,回來時候說:“那二少主聽聞喜食辣椒,三少主還小唐門保護甚是嚴密無任何訊息漏出。那唐門大少主現今已是唐門掌門,聽聞喜歡研製毒藥和解藥,以及殭屍和異獸。對了,百莊主然我給您帶了一句話:天心崖下唐門人最常去的一個大市集叫安居,繁華可比京都。齋主依舊讓我給您帶了兩大箱隱梅山莊的紅點梅糕,來人,呈上來。”
李千山在蘊蘊荷花上的亭子裡搖著扇子,扇面是蜀地的錦緞,上書:錦繡年華,四個隸書大字。悠然走近那兩大屜糕點,兩個侍衛抬進來的時候,李千山注意到箱子看著有些沉。
“稀奇了,往常都是冬春才送糕點來,這回怎麼是盛夏,哪裏來的梅花做芯?”
“王爺您不妨開啟看看,興許是今年回暖比往年慢了一月左右。”身後老僕人雨翁解疑道。
李千山好奇的拉開一半的荔枝木屜子,屜這一小罐一小罐層層碼好的白陶瓶,每一個陶瓶都有紅紙做籤,小楷做記。李千山指節修長如玉,輕輕撕下第一個瓶子上的紅紙:朱丹。第二個陶瓶所寫:清風散,第三個:避毒丹。
一眼看完所有陶瓶,李千山哈哈大笑:“原來是些解藥,這百聞軒運籌帷幄,怎麼總能算準千里之外的大局,和一牆一河之隔我心裏的小九九?比我所想還遠,照這樣下去,莫非他連我長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等我事情圓滿,我要讓孩子姓唐不姓李,讓你百聞軒詫異一番,破了你的局。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真是個妙人。”
就這時皇兄派來自己的禁軍頭領,也就是林挽風的哥哥林沾雲到水院來送信,李千山太后悔了,腸子都後悔青了,當時不該手殘開啟。
信上皇兄說自己打獵時不幸摔傷,原本幾日就好,結果調理不當咳出血來。不能上朝議政,還請胞弟速速回到京都宮中主持大局。說讓千山顧國聽政半月,太醫就會調理好自己。
李千山如約去旁邊不遠處隱梅山莊還了些書,又牽了莊裏的馬出來。
進王城魚鳧城的時候,在城門等待的侍衛赫連蘇堯一路跟李千山說:
“王爺,段幹老將軍前幾日去請旨年老歸家,將機會和要位還給年輕人。陛下已經允了,一月後就有新的禁軍頭領來報道了。”
“那我一月後就去送一送段干將軍。”
“恐怕那時您是抽不出時間來。”
“皇兄只半月就好了,只需半月我還是個閒散的王爺,怎麼會沒有時間。赫連蘇堯,到時候我還能跟你去城南的林場抓蟬。”
“王爺,你……”
赫連蘇堯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前夜他巡夜時丟了表妹給做的劍穗,丟了它那潑辣的表妹非把自己的耳朵擰掉不可。當天自己只在假山和芭蕉那站崗,晚飯自己還跟花自己的同營說起這難看的劍穗不能扔時還在,所以是入夜後回崗與換崗之間掉了。
在假山後,赫連蘇堯偷偷聽到冧帝在跟林將軍商議。
“反正這蜀國也本該是千山之責,我幫他擔了五年,也該原位奉還。”
“王爺雖德行昭昭,但他的心從不在朝政,先帝走後,他連這魚鳧城都很踏入,如何將王爺請進王城?”
“別擔心,前幾日我風寒臥病之時,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千山年紀尚輕,他在這表面平靜如水,實則波濤洶涌的王城如何安身?”
“半年前我命先帝最信任的張先影將軍成立了青冧門,也爲了將來保護他。前幾日段干將軍告老還鄉,可惜沒有子嗣承位。這禁軍統領一位空缺,張先影將軍昨天推薦了自己的首徒弟,他連年在年末的軍營劍術比試中拿了頭魁。如今已有可靠的人選,我既許了你陪你江湖泛舟,就一定會重諾。”
“可陛下不該因我而輕顧這蜀國錦繡山河,沾雲實在惶恐。”
“要不是五年前千山年紀尚幼,我也不會接下重任。他年少時便敏慧睿智,便有群臣三五推選他為儲君。先皇出於照顧長子纔將皇位傳給我。如今他已弱冠之年,這山河永固,還需千山治理。這些年千山雖不在王城,你以為他真的完全是放下了蜀國子民嗎?我瞭解我這個弟弟,他是怕我因為他年少時展露的聰慧而忌憚他。他是爲了保全自己而散了重兵,跑到京州和蘇州的交界處闌蘇醉於幕戲。只是他不瞭解我,我的初心是做什麼。我的母親和他的母親本就是同父同母所生親姊妹,一起侍奉先皇。我母親從小就疼愛她的妹妹,姨母卓妃自然對我也寵愛有加。有了千山後,我母親便告訴我,好東西要跟弟弟一人一半,不要獨吞。自然也跟我講過,帝位只是一張看上去尊貴,其實長者無數麥芒刺骨的椅子。我知道她在防患於未然,可我就是沒有千山的機敏和天賦。”
“那陛下的計策是?”
當時赫連蘇堯說話說一半,自己就起了意,只是以為皇兄可能實在病重,來信沒有對自己說實情,所以心裏更著急趕去面見皇兄。
等他登上帝位的那晚,找來赫連蘇堯問他當日話語言外之意。赫連蘇堯就把自己偷聽的話稟告了自己。
原來皇兄早就籌謀好了,當時自己不著急,原本還有機會的。
可真能沉得住氣啊。
“你可知張將軍的首徒是?”
“是柳懷言,青冧門都頭,年末比試見過二回,劍法卓絕。”
“柳懷言?一年前左右我在隱梅山莊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