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甕中之鱉 盤中之餐
自古蜀地多怪才,蜀地也多怪木,蜿蜒曲折,猶如蹣跚佝僂的老人。
天心澗四周都是懸崖峭壁,壁巖上青苔遍佈,也有一些怪木。峭壁上有一株參天大柏樹,柏樹的厚皮斑駁了,裡面的樹木漏出森森白骨一樣的慘白之色。還有幾隻手臂大的彎彎曲曲老藤,倒掛在柏樹開著白色的花,吐著馥郁的芬芳。
錦青雙手抓住崖壁邊的一株小青藤,青藤上有毛刺,藉此減輕落入水中的力量,但手也難免被刺傷流了一些血跡,血落在青藤的葉子上,葉子便慢慢焉了。
此刻的唐錦青哪裏在意手上受傷的疼痛,冷靜的分析,如此高崖,如何安然無恙的下到天心澗湖水邊的幾塊大石頭上。
唐錦青頭上不斷落下燃燒著的木板來,一塊帶著火的木板砸在唐錦青清瘦的右手上,唐錦青忍著疼痛不鬆手,自己掉下去摔死事小,恐怕傷著背上的聰兒。
聰兒微微抽泣著,眼淚花花。
“姐姐,我怕。”
“聰兒,這有啥子好怕的嘛,二姐在練二叔新授的壁虎功。”
“那你練完,我們就能回萬卷樓了嗎?”
“乖,這次二姐練完功偷偷帶你出去玩兒,我們不迴天心崖了。”
聰兒一聽,馬上止住眼淚:“好!那我要吃小糖人,軟糯的三大炮,我要很多的紅糖水,骨湯龍抄手不要蔥花,不辣的燈影牛肉乾,我要用大的竹簍背子揹回芙蓉樓!”
感覺到背上的聰兒開心起來,唐錦青嘆一口氣,心裏五味陳雜。其實此次是去避難,還不知留在天心崖上的眾人如何了,祖父,三叔,五叔,無數的門人弟子,以及殭屍,蠱毒,蛇禽。
揹着聰兒,錦心終於穩穩落在紅褐色的天心澗的石頭上,自己勸慰自己:“錦青呀,別去想象,別去想象那些異獸,因為會越想越害怕,就算沒有想象太多,也會影響自己,說不定被自己的想象嚇死。”
趁著天色還有亮有光,唐錦青離開石頭四處探探哪裏可以走出天心澗。才走了幾步,前方的灌木叢裡有異常的動靜,錦心趕緊停下來。
模糊中,錦青定住眼睛一看,一隻青天祿的頭外長了許多黑色吸盤和黑色觸鬚,竟然數都不清,身後是長長的暗紅蛟蠡尾巴。
青天祿的頭紅得如朱如赤,閉著眼睛盤踞在灌木叢後面的澗沿邊,一處向裡微凹的洞穴裡。眼前隱藏在洞穴裡的龐然怪物,嚇得錦青腿不聽使喚的哆嗦。
錦心離那澗邊洞穴之間,還有一個平常房間般大的深褐色水潭,水太渾濁,不知深淺。
聰兒想必也是看見了,在身邊輕輕提醒:“姐姐,這是什麼怪物?”
“這就是【唐門秘傳】裡所記載的第九代掌門放逐在天心澗的蛟祿。它有猛獸青天祿的頭,和劇毒蛟蠡的尾巴,本來是拿來販賣給西域的毒獸,因為它的毒液腐蝕了所有的牢籠,專門吃有毒的動物,傳聞當時唐門好多劇毒鳥禽和弟子夜間都被它所吃,無法控制後,便被放逐在這天心澗。別,別怕呀,二姐有隱身咒。”
“二姐,你怎麼結巴了?”
“蛟祿最毒的是它的牙齒,只要被咬上一口,哪怕是二姐這種從小浸泡在劇毒裡,肺腑骨髓都是劇毒的人,也抵不過它幾口。唐門人倒不會中它的毒,而是它的幾十顆牙齒上還有兩排鋸齒,一旦咬上人牙齒拔出來都會帶上血肉,不會中毒也會血幹而逝。”
揹着聰兒,錦青躡手躡腳的往後退,像一個偷了主人太多金銀怕被發現的小偷,伸手去摸佩劍不疑,發現不知何時已經遺落了,恐怕是方纔自己滑落這澗裡之時聽見的那聲清脆的擊石之聲之時。
蛟祿動了動自己拳頭一樣大的鼻孔,用力嗅出空氣中血腥味傳來的具體方位,鼻孔裡硬如魚刺一樣的白毛扎到自己的鼻粘膜有些疼。又擺動自己的兩條紅色觸鬚,已經能確認那血腥之味的源頭——是人。
聞到了可口食物的味道刺激,蛟祿因為牙齒太多閉不上的嘴,一串串的流下黏稠的暗黃液體。
看見蛟祿留著口水的樣子,錦聰看得自己想嘔吐。乾脆閉上自己的眼睛,一個人默唸:“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蛟祿的眼睛看不見有隱身咒加持的錦青,它盯著懸空在石頭上的聰兒幽幽的過來。
見蛟祿動了起來,錦青趕緊用平時操控各種異獸的方法,從腰上取下琉璜粉撒在聰兒身上,隔離眼前怪物。
——不好,蛟祿不知怎的,突然發了狂,穿過灌木叢,拍著褐水往錦青這邊來。見此情況,錦青背起聰兒一路狂奔,四處找出路。
整個天心澗猶如一隻大甕,任她怎麼在石頭上跑,跑到石巖邊,石巖溼滑用不上力,只能在石頭上跳著避開蛟祿的觸手攻擊。
蛟祿畢竟只是獸,聰兒從兜裡拿出一隻紅色小嬴魚,用力往遠處扔去。蛟祿看見食物,聞著嬴魚的腥味就追。
唐錦青差點給聰兒鼓掌,“你說你,小腦袋裏怎麼裝的全是智慧呀!”
“姐姐,逃命要緊!”
一面在岸邊碎石上拼命狂奔遠離蛟祿,錦青一面看如何離開這救了自己,也可能害死自己的天心澗。跑了一會兒,錦青轉過頭看那蛟祿又聞著味道,追趕自己而來。眼下自己簡直就是甕中之鱉,盤中之餐。
唐錦青已經筋疲力竭,打算玉石俱焚。放下聰兒用蠱毒來控制蛟祿時,那傢伙卻已經停下來,沒有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