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錦聰春雷 仿若雙生
“告訴我,那個脖子上有肉瘤的羅滿,他的下落。”錦心催動僮子音問昏睡的俞昊天。
“羅滿。”俞昊天如殭屍一樣,面無表情慢慢睜開了眼睛,扯動了嘴角。
“那個結巴羅滿,他是第一批派去修建第一段去王城暗道獅子山到閔鳴山,後來又到七連山的最低層計程車兵。修完七連山的暗道後,軍營中有個撫軍意識到,王城中根本沒人知道這段工事,冧帝也沒有派人來說要修建這條官道,說再脅迫他們去修建暗道,就要去告發我們。於是,那個撫軍被殺了,埋在了那條路挖掘出來的沙土之下。羅滿是這個撫軍的屬下,以及那個撫軍營下所有修暗道的人,他們後來都被剪掉舌頭,砍掉雙腿,扔在全是狼窩的七連山喂狼去了。”
“七連山,我要去七連山。”張清碧說道。“哪怕沒有結果,我也要去七連山看看。我覺得雲香婆婆那樣的人,一定有個意志力特別堅強的兒子,上蒼不會那樣殘忍的對待她,我不會放棄這個希望。”
“那大師兄先帶大軍還朝,我陪著師妹去七連山可行?”俞子將問詢柳懷言道。
“既然如此,你們一路注意安全。”柳懷言冷冷的看著繼續胡鬧的張清碧,但在俞子將面前又不好發作。
——只要張清碧不在錦心和自己面前礙眼就行,隨她去哪裏罷。
大軍一路順利回到王城,冧帝和百官,和幾千王城百姓在城外鑼鼓喧天的迎接勝利凱旋迴來的諸位將士。
有些本來家就在王城裏,或者京畿附近的子弟,被特許出佇列和前來迎接的家人擁抱。
或是自己先回家探望,讓父母安心。
冧帝和林沾雲看著一身鎧甲的柳懷言,相視一笑。
“你說,柳將軍是不是該娶親了啊?”冧帝問林沾雲。
“可惜,他的那位心上人,我們都沒見過。”
“是啊,可惜了。他的心上人也是柳懷言的心上人,當年千山突然娶她為嬴妃之時,我就缺席不在。如今,我也可以把柳懷言當做千山,圓了我這些年的遺憾。”
“是啊,當時我們在浣花溪遊河。可我目前對以五勝十的那三隻勝利的隊伍活下來的將士更感興趣。”
“興趣?興趣!沾雲啊,你……不要亂說話,小心我回到禁宮,把你一輩子綁在芭蕉林裡……”冧帝悄悄的對林沾雲說。
“不要,我現在都還腰疼,你不疼嗎?”林沾雲輕聲回覆。
“你多補補啊,鹿角,牛鞭我讓御膳房今晚都給你端過來。”
錦心沒有跟著柳懷言進禁宮領取賞賜,直接在往城外就帶著連城,青禪,青觀回了凹平居去。
四姑母已經帶了聰兒下雲上閣來,來凹平居找錦心商議讓她接管雲上閣和翠屏樓的事。
“如今錦聰越來越看不住了,太過好動。”四姑母說。
“四姑母,少給弟弟吃點糖嘛,吃糖的小孩本就愛動些。再說一般只有親身的父母會在人前嫌棄自己的孩子,說他不好,姑母一般不會說這樣的話來。”錦心提醒姑母道。
“是了。”四姑母靜然師太連忙沉默。
“姑母,天心崖上,到底如何了?”錦心急不可耐的追問四姑母。
“我也在等蜀山和峨眉山的訊息,沒有訊息之前,我們最好不要回去。”四姑母靜然師太說道。
“那我寫信給蜀山上各位道長,問問天心崖到底如何了。”錦心迫不及待的提筆,寫信,青鸞傳書。
唐錦心目前就擔心兩件事,一是半年前攏月山天心崖被三隻靡焱鳳凰突然襲擊一事;二是千墩鎮外,花善被劫持,如今的下落。
次日,柳懷言來凹平居,商量與錦心接下來應該辦的婚事。
柳懷言來的時候,同行的還有自己十一歲的徒弟春雷。
剛進門,柳懷言看見靜姝和風舉身前,正在捏糖人的六歲的唐錦聰,又看看自己的徒弟春雷一下就愣住了。
出來接柳懷言的唐錦心,一看柳懷言身後有些靦腆的春雷,也驚呆了。
都在打量著錦聰和春雷這兩個相差五歲的孩子,覺得不可思議,太過巧合了吧。
出來找錦聰的四姑母,也看見了柳懷言身後的春雷,大驚失色:
“呀,我們家錦聰怎麼一下長這麼大了?剛纔不還這麼小點嗎?”
“姑母,我在這裏。”在角落的桌子旁捏糖人的錦聰,聽到姑母的聲音出聲喊道。
“啊?”四姑母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兩個小孩。
“簡直仿若雙生啊!”錦心感嘆道。
“錦心,這是我門中的弟子春雷。”柳懷言趕緊給錦心介紹到。
四姑母將兩個孩子拉在一起,無論是鼻子還是眼睛,還是耳朵,都長得一模一樣。
只是春雷因為早年營養不良,稍微清瘦些。
“我總覺得,春雷的模樣,我好想在哪裏見過似的。”四姑母說道。
“春雷完全跟錦聰一模一樣,他完全就是五年後,長大版本的錦聰啊!”錦心再次感嘆。
“不不不,他長得像你三叔小時候。”四姑母接話道。
“三叔?”錦心仔細打量春雷。
“四姑母,我聽祖父說過很多次,我父親,二叔,五叔,都長得像他。三叔和您,從小長得就像逝去的祖母。錦聰跟三叔長得一模一樣,跟你也像,他就是不像五叔。如今,春雷跟你和錦聰,還有三叔長得一模一樣,真是奇怪啊。”
“我覺得他是夷族聖女阿棉的孩子。”四姑母突然說。
“阿棉。”錦心嘆息道。
阿棉是唐錦心的三叔唐晉程心上的白月光,刺梨花,更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唐錦心的父親是雖然是唐家長子,但出生的時候有些太過瘦弱,所以祖父的祖父就特別疼愛他,並沒有把重任的重擔嫁給唐晉書的意思。所以他性格自由,懶散,好賭博。
二叔唐晉棋則很自律,很好學,也有責任感,也很有自我。他跟錦青母親生下錦青後,就去蜀山學道去了。
錦青母親應不憂,則更加自我。
唐晉棋去蜀山學道經常不回唐門,她自己休了唐晉棋,在安居鎮上找個了開布莊的富賈嫁了,她跟新人天天膩歪在一起,要麼曲水流觴,那麼登高遠望,吟詩作賦,日日紅燭到天亮。她再也沒有回過唐門,自然也從來不過問錦青,過得很是灑脫。
連錦心母親都常常嘆息:“我就是拿不出你二嬸不憂那種不管不顧的勁兒,我要是像你二嬸一半,也不會被你這賭鬼老爹經常氣得七竅生煙。女人啊,應該像你二嬸那樣活著,只為自己開心,不為旁事生擾。”
可錦心二嬸應不憂那樣的女子,敢那樣活著的,畢竟也需要強大的底氣。誰叫二嬸應不憂是蜀東景州的大才女呢,十歲就已經聞名整個景州了。一個任連·戰十個書生,當年求婚的不多,只有三五幾個,卻全是景州最有實力的子弟。
普通些的人家的子弟,哪裏敢抬頭望一望應不憂一眼啊。
“你看,你錦青妹妹就有她母親不憂的氣質,好讀書,聰慧,性子綿軟。”玉繆給錦心移來紅糖餈粑說。“你就跟你娘我一樣,急躁,沉不住氣。好攔事兒,一輩子替別人操心的命。”
三叔唐晉程嘛,武學造詣和醫術造詣都很高,唯一有點,就是就是太過痴情。
其實,也是情路不順,太坎坷,纔會如今有些瘋魔的樣子。
攏月山天心崖上,大部分都是硃色,黑色,墨黑色的衣服。只有錦心三叔,無論什麼季節,穿著一身煙粉的衣衫,時常在那顆黃葛樹下眺望南方。
祖父唐天之有時候提起他都說:“哎,那個情痴啊。”
“你娘可還在?”四姑母拉過春雷,小心翼翼的問道。
“她死了。”春雷低著眉眼說道。
“可有留什麼信物給你。”四姑母繼續追問。
“沒有。”春雷搖著頭。
“那可有留什麼話嗎?”
“她……她只是,臨終的時候讓我到王城來,也許還有一條活路。”春雷想了想說。
“哎,可惜了。他的年齡也差不多是你三叔當年跟阿棉在一起的時間,如果那孩子真生下來了,也該這麼大的樣子。如今,你三叔在天心崖也不知道怎麼樣,而且我們也證明不了,他就是你三叔的孩子。只是長得像罷了。這天下,難免有長得像的。只是,若是春雷真是阿棉跟你三叔的孩子,你……三叔……恐怕會……後悔死的。”
“為何啊,姑母?”錦心問道。
“算了,不說了,情字一字,誰說的請呢,我自己也是,一筆亂賬,說不清啊。”姑母看了一眼錦聰微笑著說。
錦心想等與春雷熟悉了,問問他孃親是何時去的;葬在哪裏;之前母子二人生活在哪裏?
如果回到春雷和他娘生活的地方去看看,說不定會有一些線索。
畢竟對三叔來說,這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羌國。
“是風寒入體,著涼了嗎?我看錦青這兩日臉色都不好,也不是月事來報。還是晚上睡覺她沒蓋著肚子,引起的頭暈嘔吐啊?”
因為在羌國,不在闌蘇,百聞易自然要緊張些,一直問著錦青舍你不佳的原因,他怕這牧醫說不清楚。
“百公子,稍等。遊老醫師才坐下,等他問診清楚和判斷病情後,我們再仔細問詢。”
梅翁雖然也擔心自己小友錦青為何今日精神萎靡,十分憂心,見百聞易如此憂慮,先安撫百聞易道。
於是眾人屏住呼吸,沒有說話。
“你可知道自己有孕了?”遊老醫師收回自己把脈過後凡人手臂和白布,向錦青問到。
“啊,有孕?”錦青瞪大眼睛。
身後的百聞易和梅翁一聽,也是目瞪口呆。
“看來你還不清楚,所以他們纔會過度緊張。有孕就少去風口呆著了,出行多注意保暖,這草原上的風本就猛烈,還好你底子強,對胎兒影響不大。不過因為你生在那唐門,身體裡的毒素還是會對胎兒有一定影響,未來二個月,最好還是少走動。”遊老醫師平靜的叮囑說道。
百聞易反應過來後,歡天喜地衝過來緊緊抱住錦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吃藥對胎兒不好,老夫也不敢給你們蜀國人開我們牧民吃的風寒藥,還好你這風寒不嚴重,近日就在這帳篷裡呆著吧,多喝熱水。”遊老醫師站起來說。
營帳外,有宮女急匆匆的跑到雲胡公主的耳邊,低聲來報。
“什麼?她懷孕了?”雲胡公主一臉氣憤。“趕緊把我這封信送回文邑郡,給我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