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鬼那年，六歲。

    記得那時是秋天，地裏的玉米已經快到收穫時候。

    我跟狗蛋和三毛在玉米地裏玩捉迷藏，我們有規定只在一塊地裏藏，不能跑到別的地裏。

    狗蛋和三毛藏，輪到我找。

    “好了沒。”我背身站在地頭喊了好幾遍，一直沒人迴應。

    估計三毛和狗蛋已經藏好，我一頭鑽進了玉米地。

    那塊地不大，我在裡面鑽來鑽去愣是沒有看到三毛和狗蛋。

    難道是他們兩個人聽到我走路的聲音，跟我繞圈子？

    我找了堆雜草比較多的地方，整個人趴在雜草裡，守株待兔。

    果然，沒多大一會，我看見不遠處有人影在動。

    由於中間隔著玉米秧，我也沒看清樣子，猜測不是三毛就是狗蛋。

    我小心站起身子，慢慢靠近移動的人影，心裏暗暗竊喜，小樣跟我鬥，你們差遠了。

    人影似乎沒有察覺到我，一直不緊不慢的向前走，我緊緊跟在身後。

    逐漸我就跟魔怔了似的，眼中只有那道人影，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的跟著人影走。

    “趙陽，趙陽。”我好像聽見狗蛋和三毛在喊我。

    我想回頭看看，但身子竟然不聽使喚，自己本根無法回頭，連停下來都做不到。

    “啪”

    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也停下了走路的步子。

    我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了。

    “趙陽，你怎麼走的那麼快，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差點沒攆上你。”三毛站在我一旁喘著粗氣。

    狗蛋也在一邊說：“我們喊你，你也不停步，你看看都走到哪了？”

    我往前面一看，正是我們村的墳地群。

    瞬間我的小臉都白了，仔細一想，遇到的人影走路根本就沒有聲音。

    我把事情跟狗蛋和三毛說了一遍。

    狗蛋和三毛似乎比我更害怕，差點沒哭出來，拉著我就往村裏跑。

    回村裏，我們也沒了玩耍的興致，就各回各家。

    到了下午，我的左小腿肚開始疼起來。

    我坐在屋外的椅子上，疼的臉上直冒汗，就衝着在屋裏我媽喊：“媽，你快出來，我腿疼死了！”

    “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闖禍，”我媽嘟囔著從屋裏出來，看見我額頭直冒汗，整張臉都扭曲的樣，著急的問：“陽陽，怎麼了？”

    “媽，我腿疼，疼！”此刻疼的我直哭，手指著小腿肚，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我媽也慌了神，拉起我的褲子仔細瞧了瞧，我的腿上跟平時一樣。

    “快說，今天去幹嘛了，怎麼傷到腿的？”我媽問我。

    “什麼也沒幹。”我帶哭腔把遇到人影的事，跟我媽說了。

    我媽聽了後，一把背起我說：“定是有人上了你的身，先忍忍，我這就帶你去找奶奶。”

    我奶奶是我們村的摸魂婆婆，誰家小孩掉魂或遇點么蛾子事都來找我奶奶解決。

    奶奶家在我們村的最東面，離我家有二百多米遠。

    我媽揹着我幾乎小跑朝著奶奶家去，我趴在我媽的背上一個勁的哭，腿越來越疼。

    “娘，娘，您快出來看看陽陽。”我媽揹着我站在奶奶的院子裏帶著哭腔說。

    我奶奶急忙從屋裏出來，雖然奶奶將近六十歲，但身子很硬朗。

    “抓緊把陽陽放下來，我看看。”奶奶總是見過世面的人，比我媽鎮定多了。

    我媽把我放在院子的座位上，奶奶用手擦著我的眼淚，心疼的說：“陽陽別哭，告訴奶奶怎麼了？”

    我緊緊抱著奶奶的胳膊，已經疼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哇哇直哭：“奶……奶……疼！”

    我奶奶聽我哭的話都說不出來，自己的眼淚刷的也留了下來，一邊厲聲罵道：“老婆子我一輩子為村裏人盡心盡力，到底是哪個沒良心的上了我孫子的身，你最好安穩點，要是讓老婆子知道是誰，非把你的墳給拆了不可……。”

    隨著奶奶的罵聲，我腿上的疼痛開始減弱，慢慢的我停止了哭聲。

    我媽站在一旁，跟奶奶說我的情況。

    我奶奶聽完後，沉思了一會，說：“八成是你三叔，他生前有風溼病，經常腿疼的半夜睡不著，咱們去試試。”

    我媽帶著我跟奶奶到了廚房，奶奶在灶王爺的紙像前點了三根香。

    奶奶邊往香爐插香，邊念道：“灶王爺保佑，灶王爺保佑。”

    插完香，奶奶把白瓷碗倒了半碗水，另一隻手拿著根筷子放在碗裡，說：“灶王爺見證，如果是趙六山在陽陽的身上，他三叔，你給個回話，讓筷子站起來。”

    說完，奶奶手放開了筷子，怪異的一幕發生，那根筷子直直站在碗中間，紋絲不動。

    “唉。”奶奶嘆了口氣，說：“行了，我知道，不用表示了。”

    “吧嗒”

    筷子倒在碗邊上，奶奶把碗裡的水倒掉，筷子扣在碗的下面，說了幾句感謝灶王爺的話，就讓我們去了正屋。

    我媽抱著我坐在椅子上，我奶奶站在一旁，開始念道：“六山呢，你活著的時候，我可對你們家不薄，你咋就上了陽陽的身上呢，他是個小孩經不住你折騰，你老老實實的，等天黑我就送你回去。”

    我媽也跟著念道：“三叔，您安穩的，別折磨陽陽呀。！”

    隨著我媽我奶奶不停的念道，腿竟然不疼了。

    我媽就一直抱著我等天黑，我被三爺爺一折騰，也是安穩的靠在我媽的懷裏。

    天剛上黑影，我奶奶用燒紙剪了一個紙人，紙人粘在一根樹枝上面。

    我媽把我放在奶奶的床上，蓋好被子。

    奶奶慈祥的看著我說：“陽陽別害怕，現在閉上眼睛，奶奶不讓你睜開就別睜開。”

    我乖巧的點了點頭，閉上了眼。

    只聽見奶奶說：“六山跟我走，六山跟我走……。”

    我感覺有紙張劃過我的臉，圍著我整個身子轉圈。

    我心裏雖然記著奶奶的話，忍不住小孩子的好奇心，奶奶到底在幹嘛？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露出一條細縫。

    等看見眼前的情景，嚇得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