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起雨落
八八年的夏天,夕陽在山尖上畫了朵紅花,慢慢的向山後隱退,空氣裡還殘留著炙熱的
溫度。一個老農,站在田地中間,抬眼望了望天,“可是有半個月沒下雨了嘞!”
杵在田地邊上的半嫩小夥,摸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盯著村子東邊的小洋樓。小樓的上方
在冒黑煙,半嫩小夥舔了舔嘴唇,回過頭對著到了身邊的老農說:“爹,那戶有錢的又在
恁肉呢!”
老農望著洋樓上的黑煙,眉頭間的溝壑像潮水一樣慢慢的漲了起來,扔下農具,對著
半嫩小夥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瓜兒子,那是著火嘞,快叫人去!”
老農開始往洋樓跑,邊跑邊喊。跑著跑著,老農感覺不熱了,有沙子進了自己的眼,像是起
了風;半嫩小夥開始往村委跑,邊跑邊喊。跑著跑著,半嫩小夥也不熱了,臉上冰涼冰涼的,
像是下了雨。
是的,半個多月沒見雨水的三裡村突然就風聲四起,雷鳴滾滾,閃電連連,暴雨入注。
雨水一落,村民們露出了自己的大黃門牙。老農的的門牙卻還在嘴皮後面藏著,半嫩小夥
在泥濘裡摔了個跟頭,繼續向村委跑著,因為洋樓上的黑煙,濃烈的蓋過了雨水的密集。
有人開始向洋樓張望,張望過後的人開始蹦跑,沒蹦跑的人開始張望,........。
半個小時後,黑煙緩緩的降了下去,大半個村子的人在洋樓前面站著,對面是一個小男孩,
全身上下黑漆漆的,額頭邊上一道慘紅的疤痕,有點亮眼,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無神的眼眸
望著上空的雨。
老農是第一個到的,見著男孩,喊了聲:“娃子,沒事吧!”男孩蠕動了下嘴唇,一頭倒在
了地上。
村長領著幾個壯年漢子進小洋樓裡轉了一圈,出來後,點了一鍋煙,看了一眼躺在老農懷裏
的男孩,吧嗒著說:“報警吧,全死了。”
夜裏兩點,風停了,雨停了,警車閃著光帶著聲來了。
派出所所長劉風從第一輛車上走下來,兩鬢斑白,臉上刻著的是歲月的滄桑,眼神低沉的望
了周圍一圈。
村長朝鞋底拍了拍煙鍋,小跑到劉風身邊,掏出一根紙菸,“所長!”
劉風推開了煙,邊往小樓房裏麵走,邊問村長具體的情況。還沒離去的村民,唧唧咋咋的吵
了起來,劉風皺了皺眉頭,朝旁邊的一個女警察的揮了揮手,“你做下筆錄,其他同事跟我
進去看看。”
洋樓是兩層佈局,一層是一間廚房,衛生間,還有一個大客廳,所有的一切都擺放的好好的,
劉風掃視了一圈,徑直上了二樓。
三間臥室的門都開著,走廊裏剛拉的電燈散發著暈黃的光,劉風拐進了左手邊第一間臥室,
拿手電筒照了一圈,極其的乾淨與整潔,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劉風纔去了第二間臥室----
案發的主地點。
一具屍體俯躺在地上,下頜微揚,嘴巴張成一個O字,左腿蜷縮,右腿蹬直,左手臂向前
伸;一具屍體背靠著牆壁,雙腿平直,懷裏抱著一個孩子,三具屍體全都燒焦,連男女都分
不清楚。
“國文,說說你想法。”
劉風又掃視了一圈被燒的只剩灰燼與屍體的屋子,回過頭對身後一個白淨的年輕警察問道。
“師傅,我........。”
年輕警察叫賈國文,剛從警校畢業,第一次出勤,胃裏沒忍住,伏在門口乾嘔了起來。劉風
拍了拍他的背,走到外面陽臺,從兜裡掏了根菸,緩慢的抽著。
“從燒焦的屍體形狀看,門口趴著的應該是男性,在死前劇烈的掙扎過;靠牆的是一對母女,
死前似乎很安然,完全沒有痛苦。這有點不符合常理。存在他殺的可能性。”乾嘔完的林國
文在劉風的身邊說著自己的看法。
“據村長說,這裏原來是一個土培房,地基屬於老陳家,五年前來了一輛轎車,給了老陳家
幾萬元錢,沒幾天,一座洋房就蓋了起來。村子裏的人從來沒見過這家人,連名字都不知道,
只知道很有錢。”做記錄的女警察向劉風報告。
頓了一下接著說:“下午六點左右,房子起了黑煙,是一個老農先發現的。接著就下了大雨,
等村子裏的人到,火已經被大雨澆滅了。幸運的是,有一個五歲的男孩在這場大火裡活了下
來,不過有點痴呆,應該是被刺激的緣故”
“屍體運回局裏,繼續走訪周邊,重在調查死者身份,另外......那個孩子也帶回局裏,回去
慢慢的問,這件案子你就負責吧”劉風交代了幾句,淡淡的衝着賈國文說。
男孩在警察局裏呆了七天,一句話都沒說,整天望著外面的天空發呆,七天以後,在劉風的
安排下,男孩進入了市裏的孤兒院。
八八年的七月初,秋山市局開了會,城鎮農村的盜竊、搶劫、強、奸、殺人的案卷擺了厚厚
的一摞,市局局長嘆了口氣,“能辦的儘量辦,不能辦的就入住檔案吧!”
跟著劉風來的賈國文愣了,盯著掛在牆上的警徽,整個人陷入了沉思。突然間,他似乎是想
起了什麼,對著警徽行了軍禮,匆匆的向外麵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