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鏖戰中土 5 上
立在綴滿星辰的天穹之下,萊戈拉斯抬眸眺望著南方,山丘之外是層層疊疊的梅隆樹與葉片落盡的楓樹,“照你所說⋯⋯我母親的親族已經全都追隨安羅斯王西渡了?”立在他身旁的哈爾迪爾迴應:“是的,他們去往海港後不再有訊息傳回。我相信除了安羅斯,其他精靈都已經平安抵達了維林諾。”萊戈拉斯輕輕撥出一口氣,“謝謝你帶我來這兒,哈爾迪爾,以及告訴我這些。我感覺⋯⋯似乎離母親終於近了一些。上次你離開後父親才告訴我,你是我母親的故友,當初搜尋母親下落的人也是你而不是他。實在感激你為我們父子所做的一切。”
萊戈拉斯說罷扭頭,意外察覺巡林官平靜的眉目因自己的話起了漣漪。萊戈拉斯疑惑的看著對方。哈爾迪爾沉默一下說:“我做的事並沒有什麼值得你或你的父親道謝。要知道,那時候我和你的母親一道領軍,墜河失蹤的是你的母親,全身而退的是我。”哈爾迪爾說著麵露苦澀,“如果那時候你父親不是一意報仇,絕不會託付他人來做搜尋的工作;如果他沒有受重傷,也一定不會對這結果善罷甘休。”
萊戈拉斯聽得怔了怔,“你說我父親⋯⋯那時候受了重傷?”這次換哈爾迪爾疑惑,他轉過目光,輕輕點頭,“是的,你不知道麼?你父親收到矮人王的求援信,率軍連續急行了四日才趕到格拉頓,在大戰之後又爲了復仇馬不停蹄的追擊逃敵,傳聞迷霧山上的攻崖戰打得非常辛苦。後來聽密林的信使說,你父親大概是在與阿佐格交手的時候舊傷發作,返程的路上情況越來越嚴重,幾乎不能騎馬。醫官一度擔心他再也不能領軍,也不能承受怒氣或者操勞,甚至建議他西渡——否則這毒傷將一生跟隨他無法治癒。還好日後,你父親的狀況似乎並沒有醫官最初預見的那樣糟糕。”
萊戈拉斯默默的聽著,眼眸閃閃發亮。哈爾迪爾的話彷彿一根尖針扎入他心底,狠狠的刺痛著。許多過往的細節一時間全浮現他的腦海,許多疑問似乎都有了聯絡——無論是父親行軍時發青的臉色還是那些不正常的食慾減退和疲倦。“我真是個笨蛋,早就該想到的⋯⋯”過了許久,萊戈拉斯眸光閃動著低語。這時有云朵被南風吹到了山丘頂上,一陣小雨淅淅瀝瀝落下,空氣變得更加潔淨、清新。萊戈拉斯揚起臉,深深呼吸。若非明知是隆冬,他不禁要以為初春已至。雨水落在面頰上並沒有寒涼的感覺,反而是溫潤的,與北方故鄉的氣候完全不同,但他此刻卻寧可身在嚴寒的林山。
“天快要亮了,”哈爾迪爾觀察一下東方說。大地在甦醒,樹林中漸漸有了鳥鳴,雨中的洛絲蘿林一切都顯得祥和而明澈,過去邪惡侵襲的痕跡早已被漫長的時間滌盪乾淨。哈爾迪爾轉過頭再次看著萊戈拉斯,“我會帶領你們繼續南行,去見洛絲蘿林如今的主人——是他們以力量守護著這片森林。”
當夜幕二度降臨的時候,雨停雲散,遠征隊一行終於抵達了凱勒鵬與凱蘭崔爾居住的要塞。這也是一座山丘,城牆內生長著最高的梅隆樹。哈爾迪爾告訴大家,領主夫婦的大殿就建造在樹木的高處。繞到要塞面向西南的城門,哈爾迪爾輕輕敲了敲,又以精靈語低語了幾句,門扇便因魔法的力量自動開啟。城門內懸掛著許多銀色的油燈,遠征隊員們開始順著之字路登山,又沿著環繞樹木鑿建的白色階梯往上,最終來到一處如鉅艦甲板一般寬闊的平臺上。三名精靈已經無聲等候在階梯盡頭,他們都穿著灰色的鎖甲,披著白色的斗篷。與哈爾迪爾簡短交涉了幾句,換成由他們帶路,將遠征隊一行引入了平臺之上建造的大殿。
覲見廳裡充滿了柔和的光芒,牆壁是綠色和銀色的,屋頂則是金色。有許多精靈坐在廳內,當中則坐著身穿白衣的凱勒鵬與凱蘭崔爾。兩人站起來,一道歡迎遠來的客人。凱蘭崔爾面容嚴肅,不發一語,只盯著弗羅多打量。而凱勒鵬則對遠征隊的每一位成員都親切的招呼和賜座。“歡迎你,阿拉貢!轉眼你離開這兒三十八年了。從你的外表看來,這三十八年光陰的負擔實在不輕。如同那時候一樣,請暫時放下重負,在我的領土得到休息吧。”阿拉貢的唇邊閃過苦澀笑意。當凱勒鵬看向萊戈拉斯的時候說:“歡迎你,密林的王儲,瑟蘭迪爾之子!北方我族的同胞太少前來拜訪了。我印象最深的一次,你父親的信使從我這裏帶走了一些植物的種子,希望它們在密林里正繁盛的生長。”“如您所言,它們得到了最精心的照料。”萊戈拉斯說罷低下頭,恭謹的回禮。凱勒鵬又將目光轉向矮人金靂,“歡迎!葛羅音之子!洛絲蘿林已經很久沒有允許都林的子民進入了。今天,我們打破了長久以來的律法,但願這預示一個更團結的時期開始,也是兩族之間新友誼的開始!”金靂深深的鞠了一躬。
等寒暄完畢,凱勒鵬再度掃視眾人。“在座只有八位,”他說,“可根據埃爾隆德的書信,遠征隊的成員應當有九位。米斯蘭達在哪兒?我想和他談談。”“灰袍甘道夫和所有人一道出發,卻沒有進入森林的邊界。他周身環繞著迷霧,他的腳步與心智我都無法窺探,”凱蘭崔爾這時第一次開口,她的聲音如詩歌般悅耳,卻又十分低沉,“發生了什麼?請告訴我。”“唉!”阿拉貢沉痛的嘆氣,開始詳細講述一路發生的事,尤其是在摩瑞亞與半獸人的激戰和恐怖烈焰的降臨。“如果沒有甘道夫的犧牲,我們絕逃不出摩瑞亞,”阿拉貢猶存餘悸的說,“敵人同時擁有陰影和火焰的特質,渾身散發著極強的邪氣。我們相信,那就是傳說中的炎魔。根據巴林死前留下的文字,正是炎魔的甦醒令所有進入摩瑞亞的矮人殞命。”
“這真是個糟糕的訊息,”凱勒鵬皺起眉頭說,“如果知道矮人再度吵醒了邪惡,我會阻止你們所有人進入北方疆界!甘道夫這次做的是不必要的犧牲,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不該進入摩瑞亞的!”凱勒鵬的話令遠征隊員們不自在起來,金靂的表情尤其陰沉。“這麼說未免太過武斷了,”凱蘭崔爾神色凝重的開口,“甘道夫從來不做不必要的事,跟隨他的人未必知道他所有的想法,現在也無法為他辯護。況且,不管他們的嚮導如何,這些人都是無辜的,不要收回你對矮人的歡迎。從前蘿林被邪惡威脅時,仍有許多精靈願意留在這裏而不是遷徙或者西渡,後來成爲了我們的子民。重回摩瑞亞點燃爐火的矮人,難道不是因著同樣的眷念故土之情嗎?”
對凱勒鵬說完,凱蘭崔爾又看向悶悶不樂的金靂,以矮人語說:“卡雷德•薩姆之水幽黑,奇比利•那拉之水冰寒,古王駕崩之前,凱薩督姆的眾柱之廳美麗無匹……”聽到本族的語言,金靂立刻抬起頭,從女王的眼中他發現了愛和諒解。他笨拙起身,深深行禮說:“但洛絲蘿林的大地更是美麗,凱蘭崔爾女王的美勝過一切地底的寶石!”凱蘭崔爾的臉上現出笑容。
這之後大廳裡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凱勒鵬再度說道:“請大家原諒我因心煩而導致的失言。我願意盡力協助你們,遵照你們每個人的意願,尤其是那位帶著沉重負擔的朋友。”凱勒鵬說罷看定弗羅多,瘦小的半身人眼神不禁有些閃爍。凱蘭崔爾緊跟著又說:“我們知道你們肩負的任務,但不會公開談論。你們還沒有失敗,至少你們依照甘道夫原來的計劃到達了這裏,向我們尋求幫助,而我們也會盡可能滿足你們的需求,令你們的身心得到休養。不過,我沒有立場去為你們做任何決定和指導。我只是負責知曉過去和現在,以及部分的未來。在我眼中,你們的任務的確正遊走在刀鋒邊緣,只要稍有偏差就會全盤皆輸,世界也會跟著一起陷落。但是,只要你們都堅守信念,一切就還有希望。”
話一說完,她就依次看向每一個遠征隊員,在每個人身上她的視線都停留了片刻。萊戈拉斯注意到除了阿拉貢,其他人的臉色都很快起了變化,山姆甚至紅了耳根。當凱蘭崔爾的目光終於投向自己,萊戈拉斯吃了一驚——因為一個聲音直擊他的意識深處,而對方根本沒有開口!那個聲音說道:“你的心已不在這旅程上,我能看透你的思想。你其實真正想做的是⋯⋯”萊戈拉斯不受控制的渾身一凜,發現周遭光線正急劇變暗,自己從身處巨大寬敞的覲見廳變成立在一間幽暗臥房的中央。這裏毫不陌生,靠床的小桌上一如往常點著一盞油燈,而他身著睡袍的父親正斜靠在燈旁的圈椅裏,架著腿,捧著書,似乎完全看不見自己。“再講一個故事吧,Ada。我不要聽西爾凡童話,我要聽您打仗的故事。”床鋪裡傳來小精靈渴求的稚嫩嗓音。“如果我講了,你大概會嚇得睡不著,這樣的睡前故事我看不出有什麼必要。”精靈王淡淡的迴應。“我不管!”小精靈很快嚷道,“我要用一個最可怕的故事去嚇唬陶睿爾!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什麼也不怕!”精靈王這時合攏書本,微微的笑了,“陶睿爾是我為你挑選的近衛。我唯一允許她害怕的——是她的小主人任性胡鬧,把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站在暗影裡的萊戈拉斯怔怔的望著這一幕,跟著光線逐漸明亮起來,幽閉的臥房變成了綠意盎然的森林!他見揹着箭筒的小精靈張弓跪立著,勾弦的手在微微顫抖,額角也滲出汗水。而他的父親卻悠然靠臥在橡樹底下,一手支頤一手轉動水晶的酒杯,甜美的葡萄香味瀰漫在夏日的空氣裡。“耐心,弓弦要緊貼腮邊。啊,我彷彿看到你發抖了,你不是闖進蜘蛛窩裏打算橫掃千軍的大英雄麼?怎麼才跪了一個小時動作就全變形了?”小精靈聽到這話趕緊挺直脊背,重新將獸筋弦張滿。“很好,瞄準靶心射出去,再換一支繼續,”精靈王不疾不徐的飲下一口酒,“要知道除了射準,做一個好獵手還需要耐性,懂得忍耐和等待,無論你要對付的是野狼、蜘蛛⋯⋯還是更強大的敵人⋯⋯”
父親的話仍響在耳邊,場景又再度變幻。一陣清風拂過,參天巨樹全都消失,萊戈拉斯發現自己身處碧草茵茵的操演場上!一匹渾身無絲毫雜色的白駒正風馳電掣般掠過草場,自馬背上連續射出的箭矢也無一例外正中遠方的靶心。駿馬載著騎士就這樣一路狂奔到精靈王的面前——馬兒揚蹄嘶鳴,猛然剎住了勢頭。“我喜歡這馬,Ada!”馬背上金髮飛揚的精靈高聲說道。他的父親抬手拍了拍拼命湊上來親暱的坐騎,又不動聲色的推開一點,馬兒稍帶不悅的打了個響鼻。“為獎賞你在巡林隊的功績,它和它的後代從此都屬於你了,萊戈拉斯,”精靈王凝神注視著這匹流淌著多瑞亞斯之血的白駒,“好好對待它,它會以無限的忠誠來報答你。”
萊戈拉斯細緻端詳著父親的眉目神色,可一時間天色又由明轉暗,操演場上風雪如晦。他的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大隊的精靈戰士,凜冽寒意咬噬著同胞們的錚錚甲衣。恍眼望去,竟有上千戰士整裝待發。萊戈拉斯陷於隊伍中四顧,不久見自己的父親披甲配劍,匆匆穿過方陣翻上角鹿。在出發號角吹響之前,面色鐵青的精靈王對緊隨身側的近衛隊下令:“我們的敵人可能會是惡龍史矛革,這一仗將無比艱險。但記住,你們的任務是在到達長湖後立刻搜尋萊戈拉斯,我要第一時間知道他安全無恙!”
萊戈拉斯啞然望著風雪中的父親,直到眼前的軍隊消失,他再度立於河谷鎮的城牆高處。灰濛天光下戰場屍首累累,空氣沉重得好像固結了一般。曾經意氣飛揚的精靈如今頹然坐在雉堞之上,魂不守舍的揉搓著雙手——那雙手裏仍留有同伴的血跡。“我沒辦法回密林了……”萊戈拉斯聽到另一個自己說。寂寥星光照著他的父親默默轉身和滿目的失望與疲憊。萊戈拉斯心底顫抖一下,悄悄放輕腳步跟隨對方沿著陡峻的蹬道下行。到轉角處,忽然見父親踉蹌扶住一旁的石牆,俯身嗆出點點猩紅。“Ada!”萊戈拉斯失聲喚道,可在他伸手攙住父親之前一切又都消失了,明媚煙花瞬時炸亮了頭頂天穹!
萊戈拉斯心有餘悸的仰望,暗夜中火樹銀花璀璨無匹。他默默看了一刻,揚起的視線又循著煙花消散時拉長的弧光下視,直到最後的光亮墜入密林中。可就在這些火光本該消失的時候,林地裏竟意外騰起熊熊烈焰,冒出大片的濃煙!萊戈拉斯驚愕萬分的望著這失控蔓延的大火,好一會兒纔想起找尋同胞的身影。在堅石砌築的露臺邊緣,他終於發現了一襲戰袍孤身孑立的父親。滾燙熱風吹亂了精靈王的長髮,也鼓起甲衣後染血的灰袍,安加赫爾的鋒刃在暗夜中銀光雪亮。
萊戈拉斯猛然閉眼緊皺眉心,因為腦中又響起那個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忠實於你的心,回到你所思念的地方去吧。”萊戈拉斯抿唇咬牙,彷彿又聽到埃爾隆德在自己身前說:“這是個沉重的責任,沒有人可以把這樣的責任交到任何人肩上⋯⋯如果你們的任務失敗,再多的力量與智慧都於事無補,這世界將會陷落⋯⋯”這世界將會陷落⋯⋯萊戈拉斯在心底重複。再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半跪在開滿伊拉諾的墓園之中。烈火與濃煙消散不見,唯有美麗的花朵在陽光下閃爍金色微芒,好似一片星辰的海。他將視線從花海中收回,仰視身前眉目平和的父親。沒有過往的幻影,只有自己和父親身處這片彷彿不存在時間流逝的靜謐裡。對方垂眸凝視著他,伸手撩開他腮邊的髮絲,指尖柔和撫過他的臉頰,散出的氣息令他心神安定。“無論你去到哪裏,別忘了密林與你同在,我與你同在,”他的父親說道。
所有幻象都隨著這句話消失了,萊戈拉斯與凱蘭崔爾四目相視,剛剛經歷的一切在真實的時間裏不過是短短的瞬間。萊戈拉斯用力吸口氣,凱蘭崔爾的表情始終意味深長。到此,她終於結束了對每一個遠征隊員的審視,朝凱勒鵬微微點頭。“離開吧!”凱勒鵬說,“你們身上揹負了太多的哀傷和責任,現在應該休息了,我們暫時不會討論你們將何去何從。”
那一夜,眾人都睡在地面上,這讓畏高的霍位元人非常滿意。蘿林的精靈們在一處噴泉附近替他們架設起帳棚,裡面放置了華麗的軟墊。等精靈們告別後,眾人討論了一會兒今天的旅程、蘿林之主與美麗的女王。皮聘忽然眨眨眼說:“山姆,你為什麼要臉紅?我在旁邊以為你快要崩潰了,好像懷有很強的罪惡感,希望你不會是要偷我的毯子啊!”“我不想現在開玩笑,”山姆沒好氣的迴應,“如果你想要知道,我覺得當時好像赤身露體,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她似乎在詢問我,如果我有機會拋開任務回到夏爾,擁有自己的小花園,我會怎麼做。”“這真詭異了!”梅里說,“這幾乎跟我所感受到的一樣,只不過……我想我還是不要多說好了!”
萊戈拉斯一直默默聽著霍位元人之間的對話,現在這對話讓所有人都神色肅然——他們從彼此的目光中確信每個人都經歷了相似的體驗。“真奇怪,”波羅莫說,“或許這是場試煉,她想要測試我們的內心,但我幾乎可以確定她在誘惑我們,試圖給予我們她無權賜予的東西。當然,我拒絕傾聽這誘惑的話語,我們米那斯提力斯人可是言出必行的。”波羅莫又看向弗羅多,“魔戒持有者,女王對你的試煉是什麼?”佛羅多抬起神色警惕的眼睛,“我像梅里一樣不想多說。不管當時我想到什麼,還是繼續讓它留在該處好了。”
“好吧,小心點就是了!”波羅莫說,“我對於這個精靈女子的意圖可不太確定。”“千萬別污衊凱蘭崔爾女王!”阿拉貢嚴厲的說,“你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她和這座大地都是無邪氣的,除非人們自己將邪氣帶進來。果真如此的話,那這個人就要小心了!”
萊戈拉斯微微吃驚的看著突然發火的阿拉貢。對方說完很快離開了帳篷,走到星空底下去。萊戈拉斯亦跟著走了出去,見阿拉貢如一棵沉默的樹立在銀色的泉池邊。萊戈拉斯到他身邊,用力握了握他的肩,“你怎麼了?”阿拉貢回頭看著萊戈拉斯,眉眼間盡是疲倦,“但願今晚我可以沉沉睡去,暫時忘卻心中的煩惱,我已經身心俱疲了。”萊戈拉斯注視友人的眼睛,“別擔心,所有人都透過了試煉,沒有誰會走到這一步卻退縮。”阿拉貢輕輕搖頭,“女王顯示的幻象是由我們自己的思想和弱點引出的,而不是由對方決定的。這些幻象是警示,也是預言。”萊戈拉斯眸光閃動著,神色複雜。
忽然,周圍森林中傳來柔和的精靈語歌聲,那是許多精靈在齊聲合唱。這歌聲引得幾名好動的霍位元人紛紛鑽出了帳篷。“他們唱的是什麼?”皮聘問。萊戈拉斯默默聽了一會兒低頭回答:“是哀悼之歌。他們在用詩歌悼念灰袍巫師。”眾人於是不再言語,思緒無法抑制的落入了回憶與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