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理所當然。所謂天道境界，是天道寵兒們的專利。可這一境界除了壽命綿長外，論實力，和人族的縱橫境界並無二致。

    既然如此，又怎麼能察覺左近刻意收斂氣息的另一位神明？

    沒錯！這名如高塔般的軍裝型男，也是蓬萊仙境的八位正神之一！

    “師伯。”戴著黑色眼罩的男人在背後朝著拜無憂一行禮。

    他竟然叫拜無憂師伯！可見，為何在雲空帝國眼裏，本該是多方鼎立、互相牽制的蓬萊仙境，實則是拜無憂一手遮天了。

    在雲空帝國的形象已經鬼怪化的拜無憂，不僅有著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蓬萊強者的恐怖戰力，還有著正神和邪神級別，效忠於他的下屬。

    也即是——浸夜砂們。

    “怎麼樣？”拜無憂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而他身後，眼罩男子微微躬身，稍稍貼近了他的耳側，道：“信件已經透過幾手人傳遞給何熙了。接下來，就看她究竟願不願意趟這趟渾水了。鹿正哲那裏已經準備萬全，就等鹿君澤成長到那個時候，現在的唐就具備了‘立國’的資格。唐國會作為第五國併入議會，到時雲空就算再想侵佔妖魔大陸，也得看看其他三國的意見。”

    拜無憂點點頭，道：“做的很好。”

    然後，他陷入了沉思。良久沒有下達命令，然而眼罩男子並沒有絲毫不悅。微風拂過他的火紅捲髮，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而軍裝男人，依舊筆挺地站立，巋然不動。

    拜無憂突然伸手，捧起了石桌上已經涼了的蘭茶輕抿了一口，平靜問道：“隼，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多事了？”

    “並沒有，”眼罩男子沉聲回答，表情並無甚變化，“您這麼做，自有您的道理。”

    呵……口不對心。

    “隼，人要向前看，綺羅也不會希望你變成這樣沒主見的人。”

    一提到綺羅，隼的目光終於有了變化，然而卻只是一閃而逝。他道：“她什麼也不會‘希望’。”

    “死人是不會再有想法的。”

    “那麼，至少，能告訴我你的想法嗎？”

    隼的手心一顫，他微微偏頭，卻剛好看見了拜無憂斜睨的目光，於是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他問道：“我並不懂，您為什麼一邊讓我協助雲空之目，一邊卻又要幫著。您在四皇議會上籤過字，此生不參與四國規則內的各方戰爭，可您在妖魔大陸這邊，卻總是在讓我們激化他們的矛盾。”

    “如果是白坎離，我懂。他心軟，總是想著天下蒼生，或許會爲了避免大規模的戰事而介入，為唐國爭取一線生機。可你不是。”

    “我瞭解你，他們都說你曾經挽救過世界，可我知道，你只是爲了你自己。像你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是不會爲了別人的利益去操這份閒心的。”

    “可我看不到你的利益在哪。”

    “我不懂，這有什麼意義。”

    拜無憂看著他，一手撐住下顎，良久，終於道：“你確實不懂，事實上，我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非要說的話——是直覺吧。”

    “直覺？”什麼直覺？隼愈發的不解。

    “通往真相的路，就在我的腳下，”拜無憂看了看地面，笑道，“這對現在的我來說並沒有意義，可就像秀妍整天吵著要出去旅行一樣——從一個人活膩了的地方，到另一個人活膩了的地方，又有什麼意義在裡面呢？”

    “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不管人們去想不去想，他們終究還是會照著世界的給他們既定的軌道運作，作為生命，他們總是想著給自己找麻煩，樂此不疲。而我也是一樣。”

    “我會幫他們，我會害他們，說白了，就是好奇啊，”拜無憂的笑意不減，可隼卻分明有種感覺——他眉宇間有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擴散，再擴散，愈來愈大，“我好奇——為什麼偏偏是我這種自私自利不惜弒父人成爲了正神呢？”

    “為什麼，偏偏是世傑那樣悲天憫人，卻還是選擇殺害了自己親叔叔的人成爲了正神呢？為什麼，那個殺死了同胞兄長的楊俊，可以成為正神呢？”

    “所以我想再試試，這次，我要親眼看著一位正神的誕生，我要確認這樣殘忍的方式，是否真的就是通往正神的必經之路。”

    “那幾次，我不在現場，或者身為當事人，有很多真相沒能看得真切。”

    “我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天地法則，對這個世界的生命刻下了這樣的規矩。究竟又哪個王八蛋，在背後搞鬼！讓這個世界的生命變得愈發卑劣！”

    “我要把那個鬼東西揪出來，然後這次，我會把它徹徹底底地破壞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