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感到寒冷來得快，去的也快。又是一瞬，又是那匪夷所思的手段，也不見梅喆有什麼能看出端倪的動作，這份僵硬便如潮水般退去。

    “咚！——”

    “呼——哈——呼——哈！”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右手拄刀，大口大口地喘息，以驅散殘餘的寒意。

    梅喆的視線此時，才從短劍上，移到了梅曄堂身上。他走到梅曄堂身邊，歪著頭，蹲伏的姿勢像極了街頭惡棍。

    他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梅曄堂的臉，冰冷的語氣仿若這寒冬料峭：“所以你要贏，至少現在，就要不擇手段。聽懂了嗎？”

    “……”

    “我問你，都聽進去了嗎？”

    “聽進去了……”梅曄堂的聲音細若蚊吶。

    “聽不見——大聲點！”

    “……”

    “呵——”梅喆翻了個白眼，有些不爽地吐出一口濁氣，“算了。”

    梅喆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最後險些吐出的毒言辣語吞進了肚子裡。這時候不應該刺激他，而是讓他一個人獨處一會兒。只是臨走前，他該提醒的還是提醒了一句：“如果你覺得這樣勝之不武——”

    “那擺在你面前剩下的最後一個難關，我就不給你解決了。但多少還是先提醒你一下。”

    “那天跟著梅昊出來的傢伙，就是那個最壯實的，叫什麼來著……嘛，反正就是你哥說擅長重戟的那個人。”

    “他最擅長的不是戟法。”

    “而是暗器。”

    “那麼，初選的時候，我就先祝你好運。”

    說完，梅喆頭也不回，便離開了七號獨立演武場。

    梅曄堂在聽到大門關閉的鏗鏘聲後，手中的橫刀垂落於地，良久，他終於轉首望向了那個方向。他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

    青元派秋葉峰，劍試仍然還在最初的階段。

    但所有人眼中已經比過去多了許多異樣、古怪、憤怒，還有恐懼。

    甚至那些過往或多或少都帶著“審美”的眼光看待何熙的人們，再也不敢用那略有些褻·瀆的目光直視何熙。

    誰也沒想到，今年的劍試一開始，就是如此惡劣的開場。何熙的毒舌功夫可謂比鹿君澤更上一層樓，全篇不帶一個難堪的詞彙，可組合起來，就是一句句的輕蔑和滿滿的惡意。就連許穎掌峰聽得都有些皺眉，可他卻並不阻止。

    人家有資格用那樣的態度對待這些人。而且，他也看出來了，為什麼何熙一反常態。

    大概是真的很急……她在用語言逼迫這些滿腦子各方考量的青元派弟子們惱羞成怒，向她發起挑戰。

    就在第一位女性挑戰者連一個瞬間都沒撐過去就被何熙連鞘一劍拍飛後，第二位已然登場。

    遠處，北川目光微凝——他竟然也這麼受不得激！

    這位青元派內門弟子不是別人，正是在內門與林奇，北川等人齊名一人，弓舜！

    這幾年，青元派的忘神境以下自從二師兄和三師兄邁入更高層次後，論武力一直是以沈驚浪為首一馬當先，他們這些結丹上境弟子在後組成三代弟子的一線戰力。而這弓舜，也可說是其中最出類拔萃的幾人之一，即便是現在自認已經結丹境圓滿的北川，也會覺得棘手。

    不止如此，他的宗門榮譽感也是門派裡數一數二的。也正因此，聽到何熙如此具有侮辱性的幾句發言後，他當即就想上場，可礙於顏面本來還猶豫了一下——畢竟何熙是個正式修行不過三年多的小姑娘，他這樣以大欺小，恃強凌弱，終歸有些不好。

    結果，就讓那位女弟子搶了先。然後，就看到她被毫無懸念地打了下來。

    他面色凝重，於是踏步入場。

    “何師妹，”依照慣例，弓舜見禮，嚴肅道，“我承認，以何師妹剛纔表現的實力，就一名正式修行纔不過三年多的武者新丁而言，確實是難以想象的天資。可我還是要提醒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然而，何熙卻只是滿不在乎地“呿！”了一聲。

    弓舜心性實際並不差，可此時也相當惱火：“何熙！這也是你的宗門，你這樣貶損青元派，是何居心？！”

    “別偷換概念，”何熙不屑道，“青元派能入六派之一，自是有它的強大。可我說的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如此、這般、爾爾的程度。”

    “與其扯虎皮，倒不如想想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青元派弟子’的身份吧！”

    然而，這時，弓舜卻不說話了。

    半晌後，他定定地望著何熙，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了。可我們配不配做青元派弟子，也不是你能判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