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二十多年前帶鹿正哲前往蓬萊仙境，再到後來於崑崙正宗幫助燕青空逃離，行動實在太頻繁了。雖然在千葉宮一役，浸夜砂並沒有做多餘的事——可那也只是在雲空之目的眼睛看得到的地方。

    鹿君澤的屍體究竟是怎麼消失的，那在玄武之內突如其來的冰封國度又是怎麼回事，還有鹿正哲的行蹤，浸夜砂的那個邪神似乎也知曉一二，並且雲空之目的上層猜測，他們還保持著聯絡。

    他們背後沒有拜無憂的授意，花木棉是不信的。

    那位武神雖然受限於蓬萊仙境和嵐族守護者的身份，不能出島。他也曾與四國訂立過和平條約，約定不參與各國之間的戰事。

    可仔細一想，他就算違約了，四國能把他怎樣？他就算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又如何？誰能阻止的了他？

    要知道，當年的拜無憂還是江湖上的“驚弦劍客”的時候，就以離經叛道聞名。他最出名的語錄不是那些弟子們筆記中的大道哲理，而是當初他作為神恩帝國囚犯，爲了給自己作為江北劊子手的父親將功抵罪，擔任神恩帝國臨時大元帥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我會贏，贏到最後。不是因為我站在了必勝的陣營，而只是因為我站在這裏。”

    如果說有誰敢說自己能憑一己之力傾覆大局的話，那便是這世上僅有的那十幾位正神。可若是說有誰能傾覆正神做的彌天大局的話，那答案就成了唯一。

    他做到過，並且絕不會介意再來一次。

    冷靜！花木棉，冷靜！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跡象，別讓自己想太多。

    那隻會誤事。

    沒錯！我現在，只要，也只能做好自己的事。

    何熙在一旁獨自開啟了信件，裡面只有區區一頁紙。她看得很快，看得面無表情。

    突然，一縷火焰在她指尖升騰！那幽藍的火光溫度並不高，可這用靜衫木做的紙張能抗強力撕扯，燃點卻極為低下。即便是這陰法火，也能一瞬間將之燃成灰燼。

    花木棉眼皮子一跳。她無意間，又看見了何熙不為人知的一面。

    誰都只當何熙是陰法風屬和陰法水屬的真道天賦，可如花木棉這樣的雲空之目精英卻知道，這片妖魔大陸人族所謂的“天賦屬性論”，完全就是個笑話。大唐人族的功法還處在一個相當基礎的階段，在縱橫境界之前當然沒有問題，可到了縱橫境界之後，就會變得難得寸進。

    人的天賦有陰陽之分，就和人有男女之別一樣。可五行，就猶如人之五體、五官、五臟，缺了任何一件物什，就是殘疾。

    這種天賦屬性的分辨法雖然能更好地讓人在前期過度，得到高速提升，可在縱橫境界求的卻是五行道法齊頭並進。到時候，這些縱橫強者又得從頭練起。反之五行俱全，雖然前頭會稍慢，而且所學雜亂，大部分難以運用在實戰上。但一旦到了妖魔大陸劃分的大乘期，也就是至少達到了燕雲大陸所說的“凌虛境”，修行就會變得更快，弱點也會更少。

    何熙明明在水行和木行上有著超過其他方面的天賦，可卻先修了火行，其中真意，耐人尋味。或許是鹿君澤，也或許是別的什麼人的指點，總之在花木棉看來，何熙已經和這個旋渦脫不了干係了。

    她思慮一二，便迅速換上了一副面孔，笑吟吟地過去問道：“師姐師姐！那信上寫的是什麼呀！我猜猜……該不會是北川師兄的情書吧？”

    然而她一臉的揶揄之色，卻並沒有讓何熙的眉頭舒展。何熙僵硬如機械一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令得她如入九幽寒獄！

    “咕咚！”她嚥了一口口水。這時候已經不是裝樣子的時候了，即便是傻白蠢萌的農村小姑娘，也該有最基本的危機意識。

    她知道了？知道了我是誰？

    不！不可能。如果知道了的話，不應該是這樣的反應，而應該表現得更加靠近平時，讓她沒有防備。

    真正的何熙，可不是平時和自己打鬧的那個無話不談小姐妹。她有自己的城府，即便是暴露意圖，也應該更不經意。

    懷著這樣的想法，花木棉怯生生地囁嚅道：“師姐……我又說錯了什麼話了嗎？”

    何熙定定地看著她，讓花木棉的心都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突然笑了，說：“沒有哦。”

    “什麼事也沒有。”

    要是真的沒事，你那笑容上的陰影又是怎麼回事？

    “小棉花，”何熙陡然轉開了眼睛，道，“走了，劍試要開始了。”

    “……哦。”

    明明還是上午，天色卻開始變暗了。

    要下雨了？

    不。

    只是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