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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舊事之怨(上)

    時光如白駒過隙,彷彿一瞬間就過去了。

    離演武場的那場小小風波已經過了半個月,半個月來,風平浪靜。梅昊已經佔了便宜,倒也不是什麼不明事理的人,何況看著難受的人即將被流放,他也願意安分等待。至於梅曄堂梅耀祖兩兄弟,他們光是一個下午的操練就,哪還有時間去。

    這件事就像是真的就此揭過了一般,沒有在梅喆的平靜生活表面泛起一絲波瀾。

    ……

    武道家族建設初成之時,陳設大多講究簡練整齊,家族資金緊張,維持用度的資源都需要全族人去拼命掙取,所以對於那些花花綠·綠的裝飾很少上心。畢竟,連溫飽的問題都還沒有解決,又怎麼去談享受?

    然而當家族壯大後,就不可避免地要考慮這些問題。這並不是僅僅為一己私慾,還是爲了家族的顏面。而梅家的議事廳,就是最早改建的地方。

    這裏雕樑畫棟,連中間分隔左右兩排坐席鋪設的華麗地毯下,地板上也都雕滿了深沉的紋路,以顯莊重。主座背後是一副猛虎下山圖,而左右的掛畫也各是名家手筆。

    紅木的桌椅泛着歷史的氣味,茶盞壺盤也都是上好的青瓷,紗窗之外便是宜人景緻。這裏雖為議事廳,可一年下來也用不了一兩次,反倒是下人們進出的次數更多。因而這裏的器具都被保養的很好,幾十年也難得更換幾件,一派古色古香,沉澱悠久深厚。

    可纔不過一個多月,這裏便接連兩次聚集了諸位長老和掌事人,而自從周家和趙家攜手登門造訪之後,如今又是第三次。

    而且,人數比過往任何時候都要齊。證據便是,久不出麵的大長老,這位前任的家主此刻居於首座,而現任的家族大家長梅釜,卻落於右手首座。

    會議已經開始了有一段時間,與平日裏相同,武道家族和其他普通的家庭不同,也與一般的門派不同,因為既是家人又是同屬一個勢力,有些話說起來就方便多了。和一般的議事討論相反,他們大多都是下面的人互相先自行與各位掌事者協調商議,最後難以決斷的事,纔會被人大聲提出,放到明面上來,由大家共同決斷。這樣也能省不少時間和力氣。

    而說到難以決斷的內容,現在也無非就是那兩件了。下面的議論終於到了尾聲,最後由二長老率先提出。

    二長老是全族最年長的幾位話事人之一,由左手首座的他提出,自然也是極有分量的。然而他面容陰鷙,表情嚴肅無比,卻與他平日裏的表現大相徑庭。

    大家都知道,他雖然不是個好好先生,但大多時候都是一臉溫和,這番面相,誰都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只是微微對首座的親生兄長行了個不大不小的禮,便道:“我在幾天前,本來覺得接下來要決定的只有梅花弄將啟,我梅家該如何應對。可現在,我倒是想先搞清楚另一件事。”

    “那天在擅闖大堂,自稱‘梅喆’的人,我對他的戰法沒有任何印象。差人去查,可半個多月過去了,也至今不知道他究竟是何門何派的高人,來此又是所為何事。大侄子卻把堂兒和祖兒交給他調···教,不知道究竟有幾分根據?就不怕他是哪裏細作,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梅釜有些無奈。

    他知道這位二叔雖然言詞間頗為嚴厲,可其實他和野心昭然若揭的三叔還有想法難明的五叔不同,自從坐到了長老之位,就一心繫在家族的傳承延續上。對內從來寬厚,可卻排外無比。就算是當初梅曄堂被誤會的時候,他也只是保持中立,甚至還替曄堂求情,最後纔將刑期減少到了一個月。可對外人,他向來不假顏色,那天梅喆一個外人擅闖大堂,他都不等人家回答就是一掌拍上去,可見其性格究竟有多風風火火。

    然而這個問題,梅釜也知道自己站在二叔的立場上,是理虧的。梅家上下查梅喆的可不止一群人,可即便是擁有最大權柄的他,也沒有把梅喆的身份扒出來。

    而且,就連自己的兒子也是語焉不詳。

    他只好道:“梅喆先生的身份確實是個問題,可我覺得他應該真的沒有惡意。他當初解救曄堂,是因為他毀了曄堂的寶器,以此作為賠償。而且他在梅家這半個多月幾乎兩點一線,平時除了指導曄堂他們,也沒有和其他人接觸過。我以為他就算有什麼目的,至少目的不在梅家。”

    可二長老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但也沒有再問——因為大長老開口了。

    這位老人雖然年過七十,卻依然精神矍鑠。他容顏略有些枯槁,手掌也顯得尖銳枯瘦,可那高大的身材卻依舊給人以壓倒性的壓迫感。

    他就算是坐著,也給人一種站著的感覺。他緩緩開口道:“二弟,差不多了。梅喆雖然來歷不明,可我遣人觀察他許久,確實沒有什麼可疑的作為。”

    “哼!”二長老雖然對自己這位大哥還有著一絲尊敬,卻完全只是尊敬他更強這個事實,對他的智慧卻是一點不服氣。

    “怕就怕,只是不到暴露的時候,”二長老陰沉道,“大哥難道你忘了,要不是過去我們輕信了那個武陽,曄堂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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