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白雲閣(上)
趙靜欣是南燁弟子,此行回家探親,只是出於家鄉商行要事,勉強陪著周家人回來走一遭——據梅曄堂遞話,這本來是兩家希望趙靜欣和周文兩人能相互瞭解,互生情愫才安排的。
有對比就有傷害,當趙靜欣看到周文比之梅曄堂的好,自有定論。何況前期又有如此之多的佈局。
不管是梅趙兩家,還是周家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周文這麼執著於這兩人。他們更不明白,為什麼偏偏到了最後,他卻虎頭蛇尾,抽手地這麼幹淨。
包括後來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待這個問題的梅喆也不懂。
因為,人心就是這樣的東西,它不能以任何的尺度測量。即便可以用過往的經驗和了解去判斷一個人的行為,也很可能僅僅是因為一句話,一件物品,甚至一次情緒的變化,就讓他的行動變得撲朔迷離,難以揣摩。
梅喆不能理解。
因為他也身陷囹圄。
……
趙靜欣再有天賦也不過是十四歲的少女,離下山歷練的期限還有幾年光景,所以她在理清此方關聯,表明心意後不過三四日,就已經回南燁分宗修行。
當然,梅喆才懶得聽他們膩歪之事,權當耳旁風,只撿重要的記。
“所以,”梅曄堂當時略過了大概九成的廢話,對著扭扭捏捏的梅曄堂說道:“你之前一副不答應就一直磕頭的模樣,和我說要變強,其實就是要過個家族武道大比?”
梅曄堂當時點頭如搗蒜,同時心下疑惑為什麼梅喆一副不高興的模樣,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要求太高?
他在面對天資超越自己的人時,總有一種難以掩飾的自卑情懷。
然而這回……他猜對了。
梅喆答應了,雖然感到自己被欺騙了。他本來還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夢想系少年,結果依然這麼現實。
而且淨找些難辦的事情。要知道,變強很容易——至少在梅喆看來——可要在指定時間裏變強,就是另一回事了。梅曄堂又不是他,梅喆感覺自己幾乎靠著本能驅使就能逐漸變強,可要讓別人在短時間裏變強,還真得花功夫琢磨琢磨。
如今離新年尚還有段時日,但各大事項都得準備起來。而武道家族,最重要的莫過於一年一度的族中大比。
有人歡喜有人愁。
如梅耀祖一般的新生代家族核心自是不懼,而梅曄堂卻是滿臉寫滿了憂愁。他過了今年,就是十五週歲了,到時基本已算是成年,若是還不能展現出自己的武道價值,就會被強行勒令下調,去往幾處家族產業之一打理——這還是看在趙靜欣和家主一脈的面子上。
若是普通家族成員,能在家族經營的商鋪有個閒職,就已經不錯了。可惜梅曄堂似乎還不滿意,依舊認為自己應該走武道一途。對此梅喆除了在心裏大呼身在福中不知福,也不知該怎麼敲打他。
不過就算是有梅喆教導,如今的梅曄堂要想在家族大比大放異彩,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畢竟,只有一個月了。人家都是自小飽讀武經道法,十一二歲正式開始鑽研心法·功訣默默苦修。梅曄堂比他們更努力,可兩三年的修為沉澱上本就落下好多,論武技道法更是有著天地之別般的悟性差距。
梅曄堂如今是心煉中境,看似已經不錯,但因為武技道法完全沒有跟上,心法·功訣的修行也因為修為的問題,只是堪堪得以執行,在梅家也還是處於中下游。
事實上若不是遇上梅喆,每天胡吃海喝地大補,就他心煉下境的水準,連梅家功法的一個周天都能出十個八個差錯來,磕磕絆絆猶如尚未掌握語言就開始背課文的光屁股小孩。
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戰鬥經驗豐富。然而在叢林間與野獸飛禽的較量,可搬不到擂臺賽上,何況他的對手是技法更加多變純熟的人類,也更擅長對人武藝。
這個家族大比,還是有些人情味的——然而就是這點在梅喆眼裏顯得分外鬼·畜。因為小子們強弱之分尚不太明顯,總有陰溝裏翻船的時候,而且年紀上下也有一兩年的差距,不能只憑一場家族大比,就一悶棍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