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伸出手遮著燈光，似乎很是害怕。

    宋道子說：“金髮，速速收手，別到頭來自討苦吃。你這麼做，完全就是逆天行事，根本行不通！”

    狐狸啞笑一聲：“只要能再看到我女兒，就是老天爺，我也敢得罪！什麼狗屁順應天理，那都是騙人的！”

    “那可別怪我不念及昔日情分了。”

    “你那幾張破符紙，能把我怎麼樣？別以為我不知道。”

    宋道子的手伸進口袋裏，摸出了一根畫滿符咒的煙，他在空中一甩，那煙便被點燃了。

    “對不起了。”說著，他把那根菸往前一擲，煙便像一根利劍一般，直直地射向了狐狸。

    狐狸冷笑一聲，閉上眼睛，並不躲閃。

    那根菸生生從它的身體裡穿過了，而且，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我們仨同時僵住了。

    狐狸張開了嘴巴，越來越大，彷彿是一個漆黑的無底洞。

    “嗷嗷——”，像是有數不清的狐狸在同時鳴叫。

    突然，一隻接一隻的小狐狸從它的嘴邊冒了出來，在它的嘴裏嘶鳴著。那些小狐狸爬了出來，剛接觸到地面，便長成了和它一樣，能夠直立行走了。

    狐狸們張牙舞爪地向我們撲了過來。不要說我和劉恕了，就連宋道子，一時間也亂了陣腳。

    “嘎吱嘎吱——”辦公室外的走廊上，是另外一陣毛骨悚然的聲響。

    門開了，一個穿著一襲白裙，腦袋歪到一邊，嘴角流著口水，神情木然的小女孩站在了門口。

    “女兒！”我們面前的那些小狐狸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它衝到了小女孩的跟前，把她抱了起來。

    “咯咯咯”，小女該一個勁地傻笑著，眼睛並不看他。

    小女孩摸著它毛茸茸的腦袋，突然尖叫了一聲，整個人顫抖了起來。

    它大驚，急忙問道：“怎麼了，你是不喜歡爸爸嗎？”

    女孩搖搖頭。

    “你是不喜歡狐狸了嗎？”

    女孩點頭，眼神裡是說不出來的恐懼。

    “你不喜歡是吧，不喜歡爸爸就摘下來！”說著，它把女孩輕輕地放到地上，兩隻手抓住了腦袋上的一撮毛。

    它微微用力，兩隻眼睛都擠在了一起。

    可那張臉還是那張臉：毛茸茸，下巴尖長。

    它有些驚訝，望了望女孩，她已經抱成了一團。

    這次，它的雙手扯住自己的耳朵，拼命地往上拉著。後來，它像發了瘋一樣，又拽又撕。

    終於，“嗤啦”一聲，那張毛茸茸的臉被撕成了兩半。

    金髮血淋淋的臉露了出來。他咧開嘴巴朝女孩笑了，女孩的眼裏，沒有絲毫的害怕，她伸出那隻肉嘟嘟的小手，指著金髮身後拖著的那條長長的狐狸尾巴。

    金髮笑出了聲，兩隻手攥緊尾巴，往後一用力，一股鮮血涌了出來。

    那條尾巴摔在了地上，慢慢地，被鮮血染紅了。

    小女孩開心地笑了，她流著口水的嘴巴含住了一隻手，另一隻手則伸向了金髮。

    金髮牽著女孩的手，和女孩笑得一樣開心。

    女孩咿咿嗚嗚地嘟囔起來，將含在嘴巴里的那隻手拿了出來，向門外指了指。

    金髮問：“是想帶爸爸去什麼地方嗎？”

    她拽了拽金髮的手，二人出了門。

    “追上去。”宋道子對正在發呆的我說。

    跑到外面，女孩拉著金髮已經離我們很遠了。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那張木然的臉上只剩下兩個黑點，一個紅色的圓圈。

    他們走的方向，正是那棟破舊的教學樓。

    我這才發現，教學樓前立著幾棵枯樹，枯樹的樹枝伸了出來，彷彿是巨大的觸手。天上的那輪月亮，已經變成了灰色，嵌在教學樓的頂上。

    “嘎吱嘎吱——”他們踩在木樓梯上，一級一級地往上走著。

    我們站在樓前，沒有進去。

    不多會兒，那聲音停了。

    宋道子說：“跟進去。”

    這時，裡面突然傳來了一陣狐狸的叫聲。

    一隻白色的狐狸從黑洞洞的門裏衝了出來，它的身後，緊緊跟著一個人。

    狐狸跑到了我們的面前，不再跑了，那人慌忙把狐狸抱了起來，畏懼地看著我們。

    他就是我們那天晚上跟蹤過的張迪。

    我附在宋道子的耳邊，把張迪的事兒和宋道子說了個清楚。在這關頭，宋道子怒由心生，衝着張迪便吼了一句：“滾！”

    張迪嚇得一個踉蹌，抱著小狐狸屁滾尿流地逃跑了。

    我們上到了三樓。滿目剝落的牆皮，滿目幼稚卻又詭異的塗鴉，還有一股逼人的寒氣。

    “咿咿嗚嗚”，小女孩的嘟囔聲迴盪著，在這陰森的廢樓裡顯得十分恐怖。

    “小宋，你知道他們在哪兒？”宋道子問道。

    我點點頭，領著他到了那間畫滿塗鴉的房間前。

    門被推開了，從縫裏，可以看到父女倆的身影。

    我們走了進去，他們好像完全沒有發覺一樣。

    金髮指著那副一家三口的塗鴉對女兒說：“這是你畫的，我知道。那天，我們一家人去了動物園你看到了狐狸。你第一次笑了。從那之後，我知道你喜歡狐狸，所以每天下班回家，在你面前，我就會戴著狐狸頭套，綁著狐狸尾巴。逗得你啊，總是咯咯傻笑。”

    女孩的手指著塗鴉中的媽媽，歪著脖子，盯著金髮。

    金髮問：“你想媽媽了是嗎？”

    女孩點點頭。

    金髮笑著說：“你的媽媽啊……”突然，他身子劇烈地抽搐了起來，眼睛向上翻著，喉嚨裡冒出痛苦的**聲。

    “對……對不起，我把她殺了，我把她種在了樹裡。”

    他倒在了地上，鮮血淋漓的臉上，五官很是猙獰。

    “她是一個媽媽，她是生你的媽媽，把你生了一次，就可以生第二次……”

    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幾隻躲在屋裏的蝙蝠胡亂地飛著，撞到門上，“啪啪啪”掉到地上摔死了。

    金髮的脖子上忽然多了一雙手，那雙手像鋼絲一樣纏繞在他的脖子上，越來越緊，下一秒，就要進到肉裡面去了。

    “對不起……我，我當時就是這麼對你的是嗎，來……來吧。”就在金髮的眼睛要徹底翻過去的時候，那雙手忽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