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了月亮的下面，月亮突然變成了他的眼睛，往外滴著血。

    狗叫聲傳了過來，他站在柵欄外，身旁圍著幾隻醜陋的，眼睛同他一樣鮮紅的狗。

    他從垃圾袋裏掏出一塊滴血的肉，往空中一拋，一隻身上皮肉腐爛、生著蛆的狗高高地跳了起來，一口便咬住了那塊肉，其他的狗，在圍著它狂叫不止。

    他又從垃圾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高高地舉起，那些狗叫得更歡了。

    月亮把那東西照得通亮——一隻血糊糊的人手！

    我睜大了眼睛，嘴巴已經閉不上了。我的兩條腿打著顫，往後退著。

    在我的身後站了一個人，我推到了她的身上！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頭，一根繩子便勒住了我的脖子，她趴在我的耳朵邊上，輕聲細語地說：“劉媽，你看什麼呢？”

    “宋弟弟，你看什麼呢？”，不知道什麼時候，顏柯已經站到了我的面前，一臉驚恐地望著我。

    我這才發現，我的手中，正捧著劉媽的頭顱。

    我一驚，趕緊把劉媽的頭顱放了下去，故作鎮定地看向顏柯。

    “顏小姐，我正在觀察劉媽的屍體，看能不能找出點有價值的東西。”

    “哦？有價值的東西？找到了什麼，說來聽聽。”顏柯一臉狐疑地看著我，繞著我走了一圈，站到了我的身後。

    我冷冷地說：“慚愧慚愧，我什麼都沒有發現，辜負了顏小姐的厚望。”

    “恐怕你在說謊吧。”顏柯的身後，閃出了一個約莫已入不惑之年的男人，他的身材高大，帶著金絲邊眼鏡，但是鏡片下的那雙眼睛裏，卻露出了兇光。

    呵，總算來了，今天我就要讓你們兩口子的狐狸尾巴露出來。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發現了幾具屍首？”

    “就這一具。”

    “那樓下的呢？”

    我的心裏一慌，剛剛上樓的時候太過匆忙，沒有把劉浩的脖子裝好藏起來。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我也沒必要再遮掩什麼東西了，於是我指著男人說：“人，是你們殺的，我全都知道，我勸你們……”

    話未說完，就聽到站在我身後的顏柯冷冷一笑。隨即，我的腦袋遭了重重的一擊，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五花大綁，扔進了衛生間裡。

    男人和顏柯先後洗了手，彷彿，他們是要進行什麼神聖的儀式一般。

    “老婆，洗乾淨點，不然髒了他。”男人扶了扶自己的金絲鏡框。

    顏柯嘟起了嘴巴：“哼，我還怕他弄髒了呢！”

    “開個玩笑，你就真生氣了，哎喲，你說說你。”

    顏柯把身子扭到一旁，不理他。

    男人慌忙解釋道：“把手洗乾淨了呢，是防止讓他沾上人氣，他要沾上人氣，這麻煩事可就大了。”

    顏柯小嘴一瞥，眼睛不看男人，只嘟囔了一句：“我知道。”

    她轉向我，臉上的表情僵硬無比，像極了在藝術館裡展出的白色石膏像。

    “宋弟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冷哼了一聲，惡狠狠地瞪著她。

    顏柯把臉上的表情一收，像一個小女孩一般，嬌滴滴地撲到了男人的懷中。

    “老公，他兇我！”

    男人撫摸著她的頭，又在她的長髮上吻了一下。

    “別怕，等到過一會兒他的眼睛成了肉醬，我看他還怎麼兇。”

    “你大爺！”我衝他們吼道，眼睛很熱，正在膨脹，似乎下一秒就會炸掉。

    男人抱著顏柯笑得更開心了。

    男人說：“寶貝兒，你過一會兒要幫一幫我，我一個人可忙不來，就像上次，咱們解決那個女人一樣。”

    顏柯點了點頭，斜眼看我，裡面蟄伏著成千上萬條毒蛇。

    男人把摸過顏柯頭髮的手又洗了一遍，繼而，從外面提進來一個已經掉了漆的工具箱。

    他從工具箱裏掏出一把鋸子、一把斧頭、一小一大兩柄刀。這幾樣東西上，都畫上了拙劣的符咒，出自他的筆下。

    “能和她同樣的死法，這應當是你的榮幸。”他握著那兩柄刀慢慢地靠近我。

    “你要是個男人就把我解開，咱們公平地幹一場，我保證不留你全屍！”我像一頭野獸般嘶吼著。

    男人擦拭著刀，似乎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姦夫淫婦，你們不得好死！我死了，很快就會有人找上來，到時候，你們可別嚇得尿了褲子！還有，到了下面，可不要向我磕頭求饒，我不稀罕！”儘管我身陷囹圄，但是氣勢上，那是絕對不能輸的，我必須嚇嚇他們！

    男人和顏柯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那我就先隔斷你的喉管，看你還能不能再叫囂一句！”男人手中的那柄小刀已經抵住了我的喉嚨。

    他冷笑一聲，稍稍一用力，刀尖便要扎破我的喉嚨。

    這時，衛生間的水管裡忽然傳出了沖水的聲音。

    男人愣住了，眼睛驚恐地四下打量起來。

    “老公，你聽到了嗎，這，這是怎麼回事？”顏柯抓緊了男人的臂彎。

    沖水聲越來越大，似乎那根細細的水管裡，藏著一場蓄勢待發的洪水。

    男人的臉已經變了色，幾顆渾濁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滾落下來，抵著我咽喉的刀尖，也慢慢朝下面划着。

    “誰，誰在裝神弄鬼，快出來！”他用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語氣喊道，似乎，也是想給自己壯壯膽。

    終於，在他這一聲吼叫下，水聲消去了。

    男人二話沒說，舉刀朝我的咽喉刺了過來，可就在即將要刺中的時候，他怪叫一聲，手像是被電擊中了一樣，劇烈地顫抖著。

    “啪——”那刀掉在了地上。

    衛生間裡的燈忽明忽暗起來，“滋滋”，陣陣電流聲從燈光裡流了出來。

    “老公，我怕。”顏柯幾乎要哭了出來。

    男人伸出顫巍巍的手，摸過掉在地上的那把刀，胡亂地指著：“你，你不要亂來，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顏柯這時候已經不敢睜開眼睛了，她把頭死死地埋在男人的懷裏：“老公，你說是不是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