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破碎不堪
有風拂過紫藤花架,枝葉浮動,傳來沙沙的聲響,一如此刻紛亂繁雜的內心。層層綠蔭裡,兩個白色的身影很是顯眼,綠白相撞帶著詭異的安寧,冷冷清清。
“洛丫頭……”禾荼仰著頭哀嘆。
“你不是我師父,不是,因為你從來就不願收我為徒,叫青元的那聲師叔,不過是我爲了能和你扯上關係瞎叫的,你沒喝過我的敬師茶,沒有受過我的敬師禮,算什麼正真的師徒。”
她早就已經泣不成聲,跪坐在一旁。
禾荼蹲下,想拉起她,洛書伸出纖細的手臂,攀上他的脖子,兩人的臉湊得極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瞪著哭紅的眼睛低語:“禾荼,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
這次你休想再逃,說完她就湊了上去,禾荼一把把她推倒在地,利索的站起身來。
“洛丫頭,我們不可能。”從兩萬年前,我開始躲著你開始,我們之間就沒有可能了,禾荼緊緊捏著拳頭。
“今日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見你。”決絕的說完這番話,禾荼大踏步離去。
大喝一聲:“你不許走。”洛書施了法,擋在禾荼前面,禾荼冷酷的破開法術,背影冰冷而決絕。
絕美的人兒頭髮凌亂的趴在地上,眼裏早沒了淚水,一雙美目裡滿是破碎的絕望,寒風帶著刺骨的寒意襲來,把她那麼多年的堅持散的一乾二淨。
一如那被他踩在腳底的尊嚴,破碎不堪。
而這邊,青元還滿是悠閒的在湖邊踱步,想著上次見到洛書,她說自己看開了,不會再逼禾荼,想著他們也兩萬年沒有見過麵了,好好敘敘舊,說不定禾荼的心結解開了,他們還有在一起的可能,即使不在一起,也可以見見面,多好的一樁事。
發冠上的紅箋玉簪動了動,青元輕輕地把它取下,拿在手裏摩挲著,“溪兒,你是不是也替他們開心。”
想當年我們四個,一起談笑天涯,最後卻天各一方,如今要是他們兩個能走在一起,也算是圓了我們兩個當年未完成的心願。
苡妍犟不過南君揚,關鍵是冷靜下來之後,她也知道自己上不了太坤殿,而且聽聞去太坤殿的都是有名有份的仙家,便只好作罷。
月初殿里人來人往,她又不想跟著南君揚和敖遠到月初殿喝茶看戲,一來怕撞上月神仙尊,而來怕撞上堇珵太子,雖然撞上堇珵太子並沒什麼,反正堇珵也不認識她,可她還是莫名的心煩,也不想去。
躲開南君揚,她想一個人出去走走,最近兩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她心裏亂的很,不希望任何人打擾。
她找了棵三人才能環抱的高大柳樹,運法跳了上去,坐在柳樹粗壯的樹幹上小憩,陽光柔柔的打在身上,臉卻恰好藏在了陰涼裡。
她舒適的暗歎自己好會找位置,這棵高大的柳樹像極了月神殿門口的那棵,“呸呸呸,像什麼像。”
叼了片柳葉在嘴裏,她又躺下獨自懊惱,怎麼老是想著月神殿的事物。
這棵柳樹四周鮮有人來,卻有不少白鷗在飛來飛去,一隻體型較為肥碩的胖胖的大白鷗停在苡妍腿上,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鮮豔的紅絲帶,瞪著眼睛好奇的朝她看,苡妍心情大好的朝它做了個鬼臉,白鷗就叫了幾聲,那傻傻的樣子惹得苡妍連連發笑。
聽到頭頂傳來女子歡快的笑聲,青元抬頭向上望去,只看到一片天青色的裙角,隱藏在柳綠樹上,他搖搖頭,了無興趣的轉身就走。
身後卻傳來一聲慘叫,他回頭,恰好看到一個青衣小仙從那柳樹上直直的掉了下來,砸在地上,驚起滿地的白鷗。
苡妍帶著哭腔罵著:“死白鷗,看你那蠢萌蠢萌的樣子,還以為你可愛,沒想到你卻如此兇殘,居然啄我眼睛。”再次驚起一陣白鷗。
那隻脖子帶著紅絲帶的白鷗叫囂著,朝青元飛過去,立在青元肩膀上,青元難得的露出一絲笑意,衝它說:“你怎麼那麼賴皮,要啄也該啄個厲害點的,你這樣算是犯規。”
那白鷗轉著黑漆漆的小眼睛,偏著頭望著青元表示不解。
青元搖搖頭,摸了一下他的頭,嘆:“那邊那個人那麼弱,你不應該欺負她的。”
那隻系紅絲帶的白鷗聽完,歡快的撲騰著翅膀飛走了,青元也慢慢踱著小碎步繼續遊湖。
“你站住。”苡妍追了上來,衝青元喊:“憑什麼說它欺負我,我有那麼弱嗎?我還要欺負它呢。”
說完纔看到這是新晉的帝君,連連行禮,“帝君好雅興,也來遊湖啊。”
青元點頭,卻不說話。
苡妍行完禮,衝剛纔那隻白鷗喊道:“你過來。”
那隻系紅絲帶的白鷗,卻只是睥著眼睛看了她一眼,滿臉不屑的飛得更遠了。
苡妍吹鬍子瞪眼,卻也拿它沒辦法,只是憤憤不平的放了幾句狠話。
青元挑眉,“你想拿我的愛寵烤了下酒?”
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苡妍一個哆嗦,討好著賠笑:“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帝君說笑了,你的愛寵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動它一根羽毛。”
“哦。”青元邊走邊說。
看看天色,時候也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回藥王殿叫上禾荼和洛書去月初殿吃個飯。
沒想到苡妍卻跟了上去,琢磨了好一會纔開口:“帝君,上次給我令牌算是怎麼回事啊,是想真的收我為徒?”
“收徒麼。”青元停下腳步,細細想了想,從禾桑山,到滄南山,再到祈山,最後到月神殿,自己和眼前這個小姑娘似乎一直很有緣分。
可是,收徒?
青元回她:“我孤家寡人慣了,不想有牽掛,而且一人不能從二師。”
“怎麼可能有人會喜歡孤獨,一個人很無聊的。”苡妍不解,又說:“拜師就算了,我也覺得不合適。可是你還願意教我劍法嗎?”
是啊,不論這麼說,月神仙尊還是她的師父。
青元上上下下審視了她一邊,苡妍心裏發毛,“怎麼了,這不是上次在石像林裡你說的。”
想起石像林裡她近乎瘋狂的決絕,那種渴望讓他動容,他問:“你一個女孩子,又有師門庇護,何必那麼執著。”
有師門庇護就可以混吃等死,安樂無為?好像是,可又好像不是,人活一世總要有點價值,不能老活在別人的庇護之下,那樣的人生無趣而乏味。
“有人庇護好像也是好事,可那些終究是別人給的,別人想收回就收回,那樣沒有反抗權利的生活從來不是我想要的。”接著她又自嘲的笑笑,“可我還是在她的庇護下活了那麼久,可是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這個她,是月神。
是她這麼多年可尊,可敬,可畏,可倚的人。
卻也是她現在最無法面對,最無法心存感激的人,或許,內心深處還帶了那麼一點恨意吧,無聲無息到連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時喜悅還是怨恨。
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青元問:“你想留在九重天?”
“嗯,我想留下來,不論是做什麼都想留下來。”苡妍堅定的回答,說完,把那刻有青元字樣的令牌遞給他,“帝君,還你吧。這樣的大禮我也承受不起。”
青元抬眼,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她。
面前的女子面板白皙,容貌放在滿眼美人的九重天上,並不算出眾,只那一雙眼睛生的極美,眼波流轉之間,連帶著五官都美豔了幾分,只是現在那一雙眼睛裏的倔強狠狠的抓人於無形。
這雙眼睛,總是和記憶裡某人的眼睛重合在一起,青元有些恍惚,卻強迫自己打消了那個念頭。
“青元哥哥,原來你在這裏。”背後出來一聲呼喊,青元回頭就看到一襲紅裝的久安公主正向他跑來。
他蹙了蹙眉,卻沒說什麼。
久安遠遠的就看到青元和一個女子站在一起說話,還肆無忌憚的對著人家看著,連忙跑過來,卻發現這個女子有些熟悉,她不滿的說:“是你?你在這裏做什麼。”
繼而她又看到苡妍手上還拿著青元的令牌,想起上次就是這個女子讓她當衆出醜,當下就越發不滿了,“你想怎樣,又拿著青元哥哥的令牌想做什麼。”
久安公主太過囂張,每次一開口都叫人想揍她,苡妍正愁該用怎麼的態度對她,青元就開口了:“她來還我令牌,上次去祈山多虧她相助,我欠她一個人情。”
說著,就在久安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收回了令牌。
苡妍有些意外,這位冷麪帝君居然會為她開脫,祈山一遇明明是她不知死活的闖了進去,而青元救了她,這些記憶也是她過了好久才連蒙帶猜的想到的。
不過好在久安聽完這話,對她的態度明顯好了很多,不似剛纔那般氣勢凌人了。
“青元哥哥要不要一起去月初殿用膳,九重天難得這麼熱鬧,我聽說還有很多新奇的表演,今晚還可以放花燈。”久安盛情邀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