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要求
安九捻非常人,她缺少兩魂一魄,喜怒哀樂在她眼中相比旁人都要弱上許多,而情愛一事與她而言更是茫然不知。
平日裏不覺得什麼,而現在被椌顏這麼鄭重的問出口,安九捻再明白不過,自己和她們是不同的,她確實不知道何為愛,何為情,更不明白椌顏為何能夠放下這諸多隻為和喜愛之人在一起的一年光景。
“何為愛?”安九捻茫然的聲音響在屋子中,“愛上一個人就是迷失自我嗎?那麼愛比起不愛來又有什麼好的呢?”
椌顏這一刻臉上的神色讓安九捻看不真切,似乎悲憐,又似乎慶幸,複雜的頭一次讓安九捻覺得茫然無措。
“閣主,看來你不止沒有愛過一個人,更加不知道愛是什麼?於我而言,我自從有了意識便感覺到了他的存在,他身子不好,又不良於行,在別苑中久居,說起來,若是沒有他,我也不會化形,他性子溫潤如玉,才華橫溢,卻因為腿疾而不得不困於一處,我會因為他歡喜而歡喜,也會對他的悲傷感同身受,愛於我而言從來不是迷失,更加不是遺憾,我喜歡他,偷偷的歡喜著,其實這很簡單。”
“簡單嗎?可是你莫要忘記了,他已經有了未婚妻子,他不會和你在一起的,他更加不會對你的感覺感同身受,你的所作所為他一概不知,即便這樣你也覺得簡單,你也覺得無憾嗎?”安九捻無意為難於椌顏,可是她卻對於她口中所說的愛不明所以,甚至很不理解。
這世上無數男男女女,各自有著各自的姻緣。
以紅線為牽絆,結下或喜或悲之情緣,相伴一生。
而椌顏身為妖,她因柳公子的心頭血而化形,兩人之間固然有緣,卻絕對不會有分。
人妖殊途,又怎麼可能會有紅線牽絆,現如今說到底也不過是椌顏的一廂情願罷了。
最終陪伴柳公子一生的人必然是那位和他有紅線牽引之人,世間上諸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律。
非一腔孤勇能夠成事的。
“你若是放下這段無分之緣,憑藉你的資質,潛心修煉,以後未必不能夠脫離輪迴之苦,位列仙班,屆時你有何心願再去做不好嗎?”安九捻蹙眉勸說道。
“椌顏知曉自己是痴心妄想,或許閣主說的對,潛心修煉,以脫身輪迴之苦,這應當是大多數人或者妖所思所想,然而這卻一定不是我。”椌顏苦笑一聲,悠悠一聲嘆息,沉澱了恆古的憂愁,她道:“萬事蹉跎,我卻獨獨只此一事無法忘懷,這世上千嬌百媚,青山綠水,惹人心動,可是若是無了柳公子,這萬般種種,在我眼中不過黑白兩色罷了。”
她頓了頓,一雙桃花美眸看了過來,道:“椌顏知曉安閣主是為我所想,可是我更希望閣主清楚我有些事情非我所求,那麼即便是千萬人所求,我也毫不心動,可是若是我心中所困之人,那麼便是舍了這一身性命又有何妨……”
安九捻為她話裡的堅定之意所震驚,更為她最後的一番話而久久不語。
她在這一刻,忽然對那個愛字有了些許好奇,能讓一人為此奮不顧身至如此,恐怕除了這一字,再無旁的了吧。
椌顏行大禮跪拜,泣不成聲道:“椌顏知曉閣主非常人,能加清楚閣主非我這般痴心情愛之人,可是我還是希望閣主能夠幫我這一次,就當是願我一段痴心妄想。”
安九捻這一刻心中也是無法平靜,最後心中幾經輾轉,還是鬆了口,“那你可還記得我上次說過什麼?”
“椌顏記得,姑娘說要我三百年的修行,對於此,我並無異議。”椌顏聞言頗有些喜上眉梢之態,只不過方纔淚盈於睫,相比之下,看上去更為動人心絃。
而出乎椌顏意料,安九捻搖了搖頭,說道:“你手中有半錢,相比之下,你的三百年修行與我而言並無用處了,這枚半錢作為酒錢足以。”
椌顏聞言微微遲疑,“那閣主的意思是……”
安九捻抬眸道:“你所說所求確實讓我動容,可是光我動容並不用,我不止上次說過,還有這次,我說過你們二人有緣無分,並不能夠做夫妻相伴,這固然有人妖殊途一說,還有就是他對你的心思,上次你說過她有一未婚妻子,我知曉你的心思,可是他的心思你可知曉?”
安九捻分明看到自己話音剛落,椌顏渾身一僵。
她心中一嘆,伸手將她扶起來,道:“椌顏,你對他的心意我清楚,你來求桃蠱酒就是爲了與他廝守,我憐惜你的心意也曉得你的隱忍,可是我也必須告訴你,若是柳公子對你無意,我也絕對不能夠將那酒給你,畢竟若是這樣做,我就不止是害了你,也害了柳公子。”
椌顏神色迷茫,她踉蹌的後退了一步,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是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安九捻站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沉默了一瞬,隨即道:“這杯酒我會給你釀造,只是這需要幾天光陰,若是在這幾日裡,你能夠給我一個理由,那麼我會將桃盅酒給你。”
椌顏垂首低語道:“多謝閣主。”
安九捻卻是搖了搖頭,道:“你不必謝我,說起來我能夠幫你的並不多,桃蠱酒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大的能力,它說到底也不過是能夠為一對無緣男女牽連上一年的牽絆,一年光陰過,牽絆則頓時消散,一切迴歸正常軌道,往日如煙。”
椌顏離開的腳步略有些踉蹌,臉色也微微泛起青白之色。
而在推開門的時候,卻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一位少年,那人眼睛上覆著玉綾,筆直如鬆的站立在那裏,不知道他何時來,更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椌顏並沒有計較這件事,現在於她而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屋門敞著,安九捻站在屋子裏麵,甘華站在外面,兩人臉色如常,可是若是細看卻能夠看出來現在兩人都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