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被我一句“帶蓋兒的，你先進去，讓吳大叔幫忙燒壺熱水”給打回了原形。我心裏是憤憤的，能不能不要在外人面前那麼難聽的綽號？多丟面子！

    老闆讓了讓身，讓我們進門，圾拉著步子又去倒上茶。

    “哎，吳大叔，你這店裏怎麼——這麼亂來？”刁小蠻掃了一眼，似乎是跟我印象中的客棧有些出入。

    其實我看著也是，雜亂，就跟好久沒收拾整理了一樣。

    老闆端著茶杯遞給我們，也環顧了一圈，輕嘆一聲搖手道：“哎，最近事多，沒顧得上收拾。來，先喝水，緩緩。”

    我趕緊接過來，禮貌的道謝，“嗯！謝謝大叔。”

    不下心觸碰到了他的手，有些涼。這種天氣手涼？

    我磨蹭著杯壁，看著老闆有些泛紅的眼睛和眼底的青黑，又仔細打量了他的面相，天庭低窄塌陷，隱有一縷黑氣糾纏不散。看這個樣子是家中老父有喪，而且尚未入土為安。

    但初相識的人，我也不方便問這麼敏感的話題，只能看著老闆在店裏走了好幾趟，才終於又過來跟我們說：“你們先上樓休息吧，樓梯拐角的頭上兩間，等我進廚房炒幾道菜，馬上就出鍋。”

    我跟刁小蠻都應聲了。拖著沉重的步子，我慢吞吞的往上爬啊。

    老闆在後麵嘆息一聲把杯子收起來，往後面走。剛走了沒幾步，口袋裏的電話就開始嗡嗡的響，聽著好像是過了十幾秒才接起來電話。

    我已經走到了二樓，下意識往樓下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哎，咋地了……啥？怎麼會找不到了呢！好端端的……啥？到底咋回事，你先給我說清楚……”

    我藏在樓梯後面，聽的不是很清楚，但看這樣子也能明白事情不是輕易能解決的了。

    偷聽不好，我也不能聽太多，再說這事別人家的私事，我又不能表現的拖過積極。所以，我只能先回房間。

    我總有種預感，老闆會找來找我們，或者更確切的是來找刁小蠻。

    果然，我剛躺在小木板床上，眼還沒閉上，就聽見隔壁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然後是吱嘎一聲，刁小蠻把門開啟了。“大叔？咋的了，咋這麼急呢！”

    “娃子啊，叔知道你跟著你不是一般人，叔這也是沒辦法了，就當叔求你了！”老闆說。

    “叔，咋了，你先說咋了，先別激動啊！”刁小蠻似乎在勸慰他先冷靜一下。

    老闆深呼吸，這才穩了一下聲音說著：“都是我那個沒出息的弟弟！我們就剩一個老父親了，講好了是一人顧著一年正好今年是送到他家，前幾天我正好想著生意也不忙就去看看，這我一問纔跟我說……”

    “叔，莫激動莫激動，給，擦擦。”說實話，我雖然看不見，就聽著這麼一個堅強的漢子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掉淚，我感覺著也是一片心酸。

    “哎……他就是前天吧我打電話過去問他纔跟我說——人走了，喪都辦完了！我還想著說，這兩天收拾收拾，乾脆去給老人守幾天墳……可這個不是東西的剛剛給我打電話說——老爺子的喪事根本就沒辦！說是屍體還沒送過來！你說這事……造孽啊！”

    我皺了皺眉，那這事是咋弄的？人都過世了，第一件事不就是入土為安嗎！刁小蠻也問了這個問題。

    “是啊，我也問他，他說是當初走的時候不是在村裏，是外村的地方，也不好往回帶，就乾脆託給了那村裏的一個趕屍的，想著讓他送回來——結果是送了半個月了還沒回來，這才急了，纔跟我坦白說了！我真是——這個小王八羔子啊，辦的是什麼事兒啊，你說！”

    還有這麼一種情況嗎？按說十里八村能夠趕屍的人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也存不上是說什麼偷屍體。一來，這小山小地的人對神靈祖先有著骨子裏的敬畏沒人能幹的出來這種喪心病狂的事兒；二來，這家家裏也沒有幾個錢，就算是偷來屍也沒用啊。

    “是哪家的趕屍人？”刁小蠻猶豫著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電話裡他也沒說的那麼細……娃子啊，叔就想著，你能不能跟叔去一趟，去看看……這，總不能讓老人都這樣了還不能安息啊！”說著，老闆又是抽噎了好幾聲。

    刁小蠻似乎有點拿不定主意，先跟老闆說了一句“等一下”，然後過來敲響了我的門。

    我開啟門，刁小蠻一臉的詢問。

    我心裏其實是擔心的，這麼長時間亡人未入土，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所以，我也沒思慮過多，直接對老闆說道：“事從緊急，如果方便的話，待我先準備準備，然後咱們就走吧？”

    老闆顫抖著雙唇不停點頭，“那行那行，我先下去收拾一下。一會兒咱就開車過去。”說完，他就匆匆的走出去，但是看背影還是能看出來有些踉蹌的，說明這個男人心裏還是滿滿的不安。

    我整理上了一些必須用品，又從刁小蠻那裏拿了點東西，都裝進包裹裡，一提起來，嗬，還不輕啊。

    刁小蠻就一直靠著門，看著我整理，她似乎是很好奇，“我都沒看見你帶了東西，這些是從哪兒搗鼓出來的？”

    這就是她不懂了，生活處處是生意，我得時刻做好準備啊。

    沒過多長時間，當我們下去的時候看見老闆拎著一大包東西在下面來回無措的踱著步子，看見我跟刁小蠻下來立刻招了招手。

    “來，先過來吃點東西，一會兒我們就上路，路上花的時間得有一兩個小時，別餓著了。”

    我心中一暖，很少有人會在這種時刻還惦念著這些事情的，但是事從急，我也只是隨手拿上幾包餅乾就對他說：“沒事，我們先走，在哪吃都行。”

    老闆“哎”了一聲，還是把想說的話嚥了回去，抓上車鑰匙拎著大包裹，跟在我後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