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吾乃汝妻(8)
君拂這番話同時安慰的也是她自己,不管如何只要時刻留心著,那麼這一切都不會出意料之外的變故的……
她心下一定,上前攙扶住重瞳的一邊手臂,與畫無骨合力一起將他的身子重量托起,三人馭風遠去,不過須臾沒了動靜。
而前方的阡陌見所有人都走了,剩下的他與共工兩人在寂靜的嗚呼風中無言凝望,風沙飛揚起的沙塵十分大,時不時糊了視線看不清對方的臉。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阡陌略有脫力的踉蹌了身子,險些就要跌倒在地上的時候,還是共工在不遠處見了一個揪心,焦急地趕了過來扶住了他。
“阡陌,你感覺如何了?”她觸手的溫度都是冰涼,不禁擔憂地急切開口,“剛纔你為何一聲不響的衝過來!你可知……你可知我下手若是再重了幾分,你的心脈都要被我傷了!若真的事情變成這樣,你又讓我如何自處?”
她心有餘悸,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親手害了阡陌再次仙逝,這種害怕到顫抖的感覺不禁重又捲土重來席捲了全身,這種糟糕的體會,無論如何都不想再有了……
阡陌就近望著她的臉,那密佈的暗色線紋佈滿了過去那張白皙的臉頰,如今即便是露出悲傷的感情亦是難掩猙獰之色……這樣的水兒,讓他的心中愧疚難當。
“水兒,你到底是為何,變成了這樣。”他想伸手去觸碰她,卻不曾想被慌張躲了過去,“時間難不成真是如此殘忍的東西,我變了,現在竟然連你都變了……”
共工一見阡陌的伸手觸控,心下就慌張到不可自抑,害怕地躲避了開後,聲音中都帶了顫抖:“對、對不起,阡陌!”
她非常害怕,她害怕阡陌會討厭這樣的自己!她非常自卑以這樣的不堪入目模樣重又見到了阡陌。不知為什麼,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可以不在意、不在乎所有的異樣眼光,可是唯獨到了阡陌的面前,她會如此難以直麵應對。
“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她不停地伸手去觸碰自己的臉,遮擋了右面卻又露出了左邊,只覺想找個陰暗地才能將自己躲藏,“對不起,對不起!我本來之前剛剛重生後不是這樣的,沒有、沒有現在這麼醜!都怪畫無骨一直阻攔我不讓我去魔界找你,這才導致心裏生氣控制不住魔化了……”
“都怪他,都怪他們!”
阡陌見她連連低聲暗罵,那眼眶中的猩紅時隱時現、一會清明一會狠厲,周身的狀態十分不穩定。唯恐她再次被嗜血的戾氣吞沒了神識,連忙上前輕搖她的肩膀,道:“水兒,水兒!”
他見連續呼喚了好幾次都未得到迴應,而共工的不平靜持續惡化,起伏不定,那癲狂無章法的作態,與方纔如出一轍。
“水兒!”
“啊——!”
共工雙手抱著頭仰頭吶喊,全身的暗**氣齊齊往天空中衝去,漫天的濃郁氣息將二人重重包裹,以阡陌如今的身子狀態一時間窒息地連連咳嗽。
“水兒……”
他懊惱自己好端端為何提起了此事,這下可好又引得共工被心魔主導了心神失了理智,如今不管如何叫喚都難以挽回。
“……都怪我。”
阡陌見共工抱頭十分難受的模樣,又是痛心又是愧疚,透過視線中一片的濃郁暗色摸索上前抱住了這蜷縮的身子,不斷安撫道:“可以了,可以了。我在這,你不是一個人。”
他的溫柔使得共工嘶喊有了瞬間的停滯,恍惚地癱軟在這讓人安心的懷中,杏眼失了焦點,只有雙手尋求安全感地緊緊攢住了他的衣袖。
“阡陌,阡陌。”她似乎沉浸在了過去,嘴裏唸叨著的都是以前的事情,“你曾經說過我是你的妹妹,是最親的兄妹。那時候我面上未曾顯露什麼,笑嘻嘻地應下了,可心裏卻覺得好難受啊……為什麼,為什麼我們只能當兄妹呢?我要的,不是這些。”
她眼睛都未眨,不知是酸澀還是悲傷,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的打落在阡陌的肩頭,濡溼在衣袍上,暈染出了一大片的水漬。
共工沉浸在過去的二人回憶裡,腦中喚起的是曾經在月色下的對話,那時候的他們還處於盤古開天闢地的時期,沒有君拂、沒有畫無骨、沒有現在干擾他們的一切一切,只有兩人一直長久的相互為伴。
她恍惚著徑直說道:“我真的好害怕,萬一我反駁你,告訴你我喜歡你,你會不會就不理我了?討厭我了?……這些思緒控制不住在我腦海中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後仍舊什麼也沒說出來。說到底,還是自己沒用……”
阡陌感受著濺落在肩頭的溫熱濡溼,大掌一遍又一遍順著她的頭頂直直捋到了髮尾,不厭其煩地溫柔梳理,眸底的痛色任由誰見了都十分明顯。
“水兒,夠了,夠了。”他哽咽著一頓,喉結上下起伏平復下思緒,“我竟不知道你壓抑瞭如此多的委屈,你應該告訴我的,從一開始就應該告訴了我,跟我說啊……”
共工滿身順從地蜷縮在他的懷中,輕輕閉著眼睛露出滿足的笑容,非常貪戀這難得的溫柔,如何都不願清醒。
“阡陌,我是不是你的妻子?”她仍舊處在自己幻想的神識中沉浸貪戀,口中輕聲說道,“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我們二人住在百柳谷裡,那裏只有你跟我兩個人……白天我看你舞劍瀟灑英姿,夜晚我為你斟茶洗漱一同入眠,真好啊,真好。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
她不停地說起這幾句,呢喃著、呢喃著……眼尾處的淚水轉瞬而逝。這場回憶明明應該是幸福的、開心的,可是為什麼自己卻又這麼難過呢?
“阡陌,我是你的妻。”
阡陌默默的聽著,手中的力道越發收緊,似乎恨不得將這人徹底融入懷中,低垂的面上那鳳眸早就紅了一片,全是瑩瑩閃爍的淚水在內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水兒……水兒……”他除了一直輕喚共工的名字,竟連回應都無法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