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也就這樣罷了(2)
現在神域上下皆因不周山山柱不日將要坍塌一事亂作一團。缺了主心骨的他們即使九曲元君再下鎮壓令,在這霍亂時期的當口,也是難以服眾。
若不是當下沒有可施之計,女媧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與畫無骨有牽扯。
畢竟她的心裏仍舊對不周山頂一事的芥蒂根深蒂固,無法消除。
畫無骨對滅世的杳無蹤跡心中存疑,此刻除了一心調查出她的去向外,很難有餘力去接管神界諸事。
上一刻被重瞳攔住已經是耽誤了不少功夫,此刻又被女媧跟伏羲一舉攔下,他早已是不耐至極,可卻不得不壓制心頭不欲發作。
畫無骨穩穩地站立在雲流之上,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冷聲道:“從父神隕落後,我便說過對神界發號施令的權威並無興趣,曾經便拒絕過了一次。而今日,滅世奔逃,它體內阿拂的元神至今仍未得到甦醒,我又如何能夠靜心接替職務,放任阿拂不管?”
“我有私心,在大義面前恐怕很難做到公正嚴明……這大帝的位子,你還是另找他人吧。”
不加猶豫的一口拒絕,也訴說了此刻他的態度。在事關君拂一事上,畫無骨做不到拋開一切,不去管不去問。
女媧雖早有預料他心中答案,可當真正耳聞時仍舊忍不住失望寒心。
九州大地是盤古一手劈開混沌,由她一手捏土造人共同創造出的繁華盛世。眼看這才安穩度過了不過億萬年的時間,又是禍端重重,一事未平諸事再起。
尤其是神域這一片故居場所,如今人心渙散,難以凝聚,而伏羲變成現在這樣,她很難去違心推卸身上責任。
所有的所有皆成了重擔,如千斤巨石壓在女媧的身上。不光是憂國憂民的大義情感,也是心中難掩的愧疚之情。這種種心緒都不得不讓她選擇站出來,努力平復動盪。
女媧苦口婆心,不斷勸慰道:“你是盤古唯一之子,就連伏羲都只是代為收養過繼於下。不管是論心思縝密、手段權術,還是論名正言順、血濃於水。只有你,是最佳人選,也只有你,才能讓神域諸神心服口服!”
仙鶴應聲長鳴,毫不知發生何事的它們,嬉戲玩鬧的在三人身邊飛翔數圈,而後振翅高飛,悠揚而去。
“好,好!”
徒留伏羲一人拍掌喝彩,高興得手舞足蹈,也正是因為他懵懂的性子恰好起到了調和劑的作用,才讓對話得到了緩衝。
畫無骨見自己手足之情的弟弟,如今痴傻呆苶的模樣,再大的惱怒不悅也瞬時淡了,徒留滿腔的悵然若失。
“他修為失了後,傷勢可有好轉?”淡淡發問,難掩關懷,“這心智不定仿若孩童的狀態,又何時才能好?”
女媧神思憂愁,道:“上次修為被奪後產生的內傷已經痊癒,可這因此退化的心智……一時半會很難說即時康復。”
她去看眼前歡欣喜悅的人,心事重重,可還是為他的童真勾唇淺笑。
而伏羲雖倒退了心智,可記憶仍在、耳目皆清,尚且能夠明白此刻兩人的話頭是落到了自己身上。
心智只有三五歲的他,純粹的心思下更能明白誰是真心實意,誰又是虛情做戲。
因此,從前就極為喜歡粘在畫無骨身邊的他,便本能的憑藉心中好感按耐不住地上前,親近道:“兄長、兄長……我、我們,一起回家吧。”
他雉童稚語,一手拉著畫無骨的衣襬,一手掰著手指頭不斷數著數:“你、我、還有女媧姐姐三個人,一起回家好不好?我想你了,兄長。”
畫無骨感受到被拉扯搖晃的力道,不禁軟了心腸。從千萬年前起,伏羲便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從稚嫩的小個子不斷呼喚“兄長”到了現在長成大個,褪了心智,都仍舊不忘一起回家。
那個家……自然指的就是神域大殿了。
“兄長,好不好,好不好?”伏羲見他一直未應聲,不甘地搖手祈求,淚雨漣漣,“你就同意女媧姐姐說的話吧,我、我真的好想你……”
說罷後,還輕微打了一個嗝,從嗚咽抽泣到號啕大哭,就差最後來一席地打滾了。
女媧早在旁邊心疼不已,與心性三五歲的伏羲相處了數月,從一開始只是想要愧疚彌補,到現在真正不知不覺就被牽動心神。
她急忙上前蹲下身,抱住伏羲的右手不斷輕拍,柔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我們不哭了,不哭了。”
抬眼對上畫無骨複雜的鳳眸,心中一動:“伏羲現在的狀態你也看到了,他壓根離不開人。若只是一時還好說,但要是後生一直恢復無望,你當真如此狠心,不願多陪陪他嗎?”
伏羲滿臉委屈,紅彤彤的眼眶埋在女媧的身上,雖止住了大哭大鬧的趨勢,可淚珠子還是沒停止過。
畫無骨從未有過像這一刻的無奈,手足之情讓他心頭一軟,不由上前勸慰道:“別哭了,我們一起回家。”
無聲的嘆息從心上滑過,追尋滅世找到阿拂元神一事,當下看來是無法完成了。
壓下躁動的情緒,明白此刻再是焦急也無法動作,伏羲此時此刻的狀態,光靠女媧一人又如何能夠支撐得住。
“回神域後,就把九曲元君叫來吧,我跟他商量商量帝位交接一事。”
他淡淡提了一茬後,不去望女媧驚喜的神色,主動拉起伏羲的手,兩人緩緩踱步回了神域大殿。
畫無骨終究還是選擇暫且放下尋找滅世蹤跡的計劃,回到了九重天上平復混亂局面。接管了神域帝位的他,在第二日諸神歡呼聲中,正式成爲了九重天上新任玉皇大帝。
而魔界也正因阡陌昏迷不醒、泣歌沉睡之事六神無主的空擋,重瞳接到上任旨意,成爲了魔域管事的王。
普天同慶,兩界混亂被一舉壓下,涌動的暗潮被強權壓制,至此神界與魔界重又恢復了祥和寧靜。
今天,畫無骨一如往常的下了神殿儀室廳,見早已等候許久的小廝,不由心下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