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別離(1)
而此刻聚集了四大上古獸力的古老圖騰咒法盡數消散,地上的咒印也悄然褪去,空中的狼藉倏然間打落下墜,激起一陣碎裂聲響。
東西北面的青龍、白虎、朱雀三人被吞噬盡了所有神獸力量,肉身與元神一一化成了堆積的粉塵,風一拂過吹散空中。
只餘玄武為真身的君若,還剩奄奄一息,徘徊生與死邊界。
畫無骨神識一探,當即不做他想,立馬用神力幻化出一個長寬高皆兩米的靈力透明屋,暫且將若隱若現的君若放入了裡面。
他的動作並未引起南蕭與重瞳的注意,此刻的他們一個心感震驚,一個頹然幾近瘋狂。
“原來從一開始,我的猜測便是錯的……大錯特錯……”
南蕭目眥盡裂,雙手竭力收緊,渾身不斷顫抖。一貫自詡堅定不移的信念,億萬年了突然崩塌,可想而知現在心裏遭受著多大的衝擊。
原來,從一開始九荒與九州之間的界限分明,不容許異數突入,天道從未有過多的容人仁情,打從一開始就定下了幾人隕滅的打算。
當初青龍、朱雀、白虎以及玄武,四人一起離開九荒之時,落入時空縫隙那一刻,就被無情摧毀了肉身跟元神,只留一縷魂魄遊蕩於九州輪迴間。
而就在剛剛,南蕭想要重施上古神獸陣,回到九荒的那一刻起,這僅剩的殘魂也盡數灰飛煙滅,消散於天地間。
“不,我不相信,這不可能,不可能!!”
他無法接受這場來自天道地戲弄,枯竭的靈力不要命一般用力拍打魔宮四周,雙眼通紅失了理智。
重瞳心下倍感著急,想要上前阻止可卻緊緊逼來的數道攻勢紮在原地進退不得。
見他嘴角溢位的鮮血,更加不知所措:“你冷靜一點,再這樣下去,你會被反噬生命的!”
南蕭壓根沒將這話聽進耳中,失了念想的他,此刻了無生意,只想就這樣一齊隨著九荒跟神獸隕落而去。
“南蕭!!”
焦急的大叫喚不醒他的瘋狂,所有完好的桌椅瓷器都被靈力波及打落在地,若再這樣下去,只怕整個魔宮都會搖搖欲墜。
正在此時,從朱雀散落在地的粉塵中,突然間升騰起一抹殘破的神識,它不顧南蕭暴躁靈力的拍擊,圍繞在身邊發出零星光芒。
“這是……”離笙。
他似有所感,恍惚間停下動作,手指輕觸這團羸弱不堪的神識,在一刻間找回了平靜。
“離笙,是你嗎?”
南蕭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月匈膛因情緒激盪陣陣顫抖。
他大手一伸,想要握住這團神識,可下一秒卻被它成功溜走,圍繞在身邊轉了好幾個圈後,晃晃悠悠地就要往門外飄去。
“離笙,離笙!等等我!”
南蕭慌了神,跟著神識的指引就往修羅方向飛去。
重瞳哪裏放心得下,若說現在的修羅還似以前那般青山綠水還好說,可現在屠戮吃人的場面時有發生。就現在南蕭的狀態,如何能夠讓他單獨一人?
“走,白虎,我們一起。”他召喚蠢蠢欲動的滅世,得到一聲震耳發聵的獸吼,不敢耽擱,一人一虎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不過短短兩個時辰,從上古神獸陣法到九荒覆滅,重瞳與南蕭的相繼離開,之餘一地狼藉殘骸,再無其他。
畫無骨這才上前,將靈力屋撤去,放平君若的身子,去探她此刻體內的狀況。
“神力紊亂,丹田碎裂,我活不了多久了……”
虛弱的聲音伴隨著陣陣咳嗽傳來,他低眸去望血色盡失的君若,不知何時她早已醒來。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她嚥下喉間腥意,苦笑道,“這殘破的身體,不管如何都無法撐過下一個時辰了……”
畫無骨收回神力,探測到的情況的確如此,雖心有波動,可臉上依舊沉寂。
“恩,你最多能再撐一刻鐘。”他不喜用無力的語言去遮掩事實,此刻語調平平,不加掩飾。
君若費力的抬眼,見他依舊俊朗強硬的下顎骨,聽聞這話反而不由笑出了聲。
“是啊,我知道的,你就這性子……從前是,現在也是……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
她顫顫巍巍的手,想要抬起去觸碰他的臉龐,卻一個偏頭得到了一場空。
君若似哭非哭,雙手揪住畫無骨的衣襟,痛苦道:“為什麼,為什麼你連最後一點念想都不給我!!我快要死了,你即時騙騙我,又何妨!?”
淚水奪眶而出,氣憤、惱怒更多的卻是不捨與不甘,種種複雜心緒不得平復,在生與死的面前,強化了各類情緒。
她不斷顫抖地手,竭力抓住衣襟不放,即時到最後,也要這樣的情緒留給他,留給自己一生的磨難。
“不值得。”
頭頂清冷的聲音傳來,話中無波無瀾,可卻憑白無故地感受到了柔意。
“爲了我,不值得。”
畫無骨察覺到月匈膛的溼潤,就這樣矗立在原地,也不抬手安撫,只是就這樣靜靜的說出一字一句。
“君若,從一開始你就走錯了道,陷入了執念的死衚衕得不到解脫。我又何嘗不是如此,所以你的情緒我能夠感同深受。”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纔不能欺騙你,為你最後留下虛妄不真實的念想……”
“這不是善意,這反而是罪大惡極。你能夠明白嗎?”
他神色淡淡,一如既往的冷情,可這些話皆是億萬年嚐遍情愛苦楚中得出的肺腑之言。
她心裏想要的,他給不起,也不能給。
君若的手驟然失了力道,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望向平靜看來的畫無骨,嫣然一笑。
“我知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到最後了,我都沒放下……”
她哭得極其狼狽,不講任何美態,可也正是因為這樣,頭一次感受到了她防備下的真情實感。
“都到最後了,我也不想在這方面與你爭辯,你就靜靜地聽我給你吹一首曲子,用它做離別可好?”
畫無骨靜默片刻,不知道該如何迴應,對上那雙祈求的杏眼,良久後才終於點點頭。
他淡色應聲道:“好,你吹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