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衣衫剛剛得以打理整齊，就聽聞外頭傳來的異響，靈力波動的強壓激起她心中本能的危機感，背部的符文圖騰陣陣灼燒。

    “不好，來者不善。”她與畫無骨同時戒備，兩人對了一個眼神，掌心的神力同時溢位，齊齊看向門外。

    南蕭一進來，迎接他的就是這副嚴陣以待的陣仗，身上苗疆銀鈴在無人發聲的寂靜房內一蕩一蕩，清脆鈴音在這時候卻尤為刺耳。

    “玄武，終於找到你了。”他暢快一笑，爽朗的笑意下帶著絲絲不懷好意，“白虎、朱雀、玄武，缺一不可。如今就差你一人了……”

    說罷後，掌心收扇，握爪往前一隴，從女媧身上奪取而來的強大神力瞬間使五指發出烈火紅光，劃破氣流帶來一陣陣嗚呼呼嘯。

    正要近身，兩人距離不過只差了數釐米，指尖在空中陡然遭到了阻擋，結界與神力兩兩交鋒下，金光電流蔓延空中。

    南蕭整個衣襬、頭髮都隨著靈力波動而搖曳，就連腰側繫住的葫蘆絲都跟著流蘇陣陣擺動。

    “這是？……”他凝眉冷色，見結界出現的突兀，不由順著空中靈力氣流望向床榻上不知何時醒來的滅世魂靈，寒氣十足。

    而此刻的滅世早在吞沒了大量的上古靈脈後盡數吸收、化為己有，如今雖仍舊羸弱，可卻不妨礙自己施咒掐訣，凝造屏界。

    “南蕭，在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前，我絕不允許你傷害玄武。”她蒼白的臉頰上神色複雜，雙手輸送吸取而來的力量至前方結界中，將畫無骨跟君若牢牢護在裡面。

    雖被禁咒連累弄得身體沉沉，魂靈紊亂，可就在剛剛兩人談話時，她便神志逐步恢復，聽到了這所有的一切。

    況且，長期跟南蕭相處的自己，恐怕無人能夠比她更熟悉這靈力波動，因此早在他一開始的破門而入時，就始終提防著他趁機下手。

    魂靈形態察覺到此刻南蕭心神激盪，似怒似無奈，滅世不由咬緊唇，眸中痛色浮現。

    從始至終，她在他面前永遠都不自覺軟了心態，弱了氣勢，毫無半分人們口中傳出的兇獸滅世惡名。

    “到底為什麼，你要如此處處算計，運謀籌劃？”

    南蕭對滅世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心緒，既有顧念過昔舊情，也有愧疚於她的真心。

    這重重思慮，使得他不欲多加為難，不得不難住性子，儘量心平氣和道：“滅世，我的難言之隱早在不周山都與你解釋過了，如今還未到時候，這一切終究還是得等到以後，才能揭曉。”

    “你能明白嗎？”

    滅世不甘地望著前方不為所動的南蕭，對他口中的難言之隱實在不能理解共鳴，強烈的情緒起伏不禁讓身體內的的上古靈脈之氣越來越強，漩渦旋轉加劇。

    “好，我不問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的所謂宏圖大業我不去多問。”她點點頭，視線中倒映出南蕭的影子，“那我就問一個與自己相關的問題好了。你如此大費周章，四處蒐集四大神獸之力，是爲了什麼？”

    這不能問，那也不能說，可事關自己的白虎真身，不論如何得不到滿意答覆，今日說什麼也不能將玄武交出。

    南蕭也冷了臉色，見她如此冥頑不靈，執意苦苦逼問，不由地寒意加重，周身神力加倍輸出。

    “你不必知道。”他一口拒絕，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手上動作一拍，就將身前罩住滅世的結界震得嗡嗡作響。

    隨著這神力的強力攻擊，盡數反映給了滅世的魂靈形態上，感受到身體的痛處從一個角落逐漸蔓延開來，喉間的腥意也開始翻涌。

    “我還記得混沌初期，只有你我兩人的時候，每一天都是你先早早起了身，在院落打坐運功。”她為如今的物事人非感到哀痛，低眸呢喃，“而我最開心的就是一覺醒來，同你一起探討九州雜文……有時候你累了不願再說，那我就安靜的陪著你，看著你。”

    整個眼中、整個心裏滿滿都是他，從不敢捅破的那層紙，只怕洩露出的滿腔情意會把他嚇跑，從而關係疏遠。

    於是一日一日的，太過長久的相處模式，習以為常的日常習慣，都讓她恍惚的以為，這便是一種無言的心靈相通。

    “我以為隱瞞的仔細，欺騙自己都信以為真，結果到頭來，我不過只是你操控完成目的的一枚棋子……”

    滅世雙手結印，一抹暗色圖騰打向被震裂的結界處，心中悲切卻使她更加清醒，不管是爲了誰，今日定要套出他蒐集四大神獸的目的。

    南蕭手上動作一頓，驟起的火氣都被這過往最過尋常的日常趣事給弄得發不出來，彷彿眼前有了畫面，全是她訴說的過去。

    若說他沒有動搖、在過去相處中沒有一絲觸動，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也正因為察覺到心中漏洞，他這才藉着盤古、女媧、共工和祝融的發難，當作逃避的藉口，不被這些俗世妨礙了早已擬訂好的計劃。

    “哎，你又何必如此？”南蕭收回攻勢，背手而立，臉上似喜似悲，難以猜測。

    滅世見他終於軟下心腸，有了鬆動，喜出望外地抬眸看去，升出一絲希冀。

    她心下惴惴，再次試探開口：“我不求這些能得到你的迴應，我也無意造成你的負擔，今天我就只是想要知道一個解惑而已。”

    四大神獸對於他的計劃中，到底佔據了什麼樣的地位？

    話音落後，寂靜的房中細針可聞，無人再開口說話，滅世的疑惑也是畫無骨跟君若心中一根無形的刺，在沒弄清楚南蕭此人是敵是友之前，都無法拔去。

    “早在人族秦國時，我就奇怪你的突兀出現，彷彿總能掐準時機在最關鍵的時刻出麵阻止。現在想來，正是你通曉古往今來的本事預知到了未來。”

    畫無骨冷聲訴說，不急不緩，道出疑惑：“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裏你並未顯山露水，只在暗中觀察。可今天，滅世的重生卻像導火索，將所有一切漸漸引出了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