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令南笙不解的女子
夜半,紅梅雅軒院內的紅梅溢位陣陣梅花香。
紅梅樹下,一道素影略過。而紅梅苑的門縫透漏出一瀉月光。
而太子宮最為偏僻的一處殿院,而這最為孤僻的住所正是淺沫所在的地方。
一來是爲了提防天宮之人的察覺,二則是變相的囚禁。
淺沫自來了這太子宮,便終日呆在這冷寂的院落。
想起臨走之際,陌颸交代自己的事,淺沫心間便是一頓鬱結。
自己從未踏進過天界,先不說陌生之地難行,自己乃是妖界之人,雖蒙上面紗,但是這樣更加惹人懷疑,整一個舉步維艱。
淺沫自袖口取出一個玉瓶,這是陌颸先前特意給自己的。
裡面裝的不是什麼靈丹妙藥,而是極具毒性的魔蛹之毒。
魔蛹之毒並非為妖界所產,而那魔蛹存在之地乃是天界所管轄的極陰之地,幽澤泗鄔。
魔蛹之毒極為霸道,雖說不會一時便要了人的性命,但是卻會在中毒人的身上蠶食靈力,知道將宿主的靈力消食殆盡,纔會逼近心脈。
修煉之人,不論妖界天界,都靠著靈力維持著修為。魔蛹蠶食靈力的過程,宿主會極為痛苦,全身上下好似被數萬只嗜血之蟲撕咬著血肉,一日比一日更加強烈。
宿主原先只會時常感到心悶,但是被種下魔蛹之毒的傷口會逐漸潰爛,甚至會一日日的擴散開來。
淺沫徑自愣愣的望著手中的玉瓶,垂眸沉思,竟未留意一時間被風推開細縫的窗戶。
而那隨風略過的身影,便是前來探尋究竟的南笙。
南笙窩藏在紅梁之上,靜靜的觀察著底下坐著發呆的淺沫。
見她一直看著手中的玉瓶,清眸裡不禁閃過一絲好奇。
見著淺沫猶豫不決的開啟玉瓶,那自空氣中傳來的陣陣強烈氣味,南笙不由得提高警惕,青眉更是緊緊蹵起,靜待著她的動作。
淺沫緩緩揭下臉上的面紗,待看清她的真實容貌,南笙不由得一驚。
扯下面紗的她,長著一張與梟月密室所掛畫像之人無二的臉。
這般與漓笙相似的臉,梟月竟然這般冷落待之,聽月一所言,淺沫是漓笙的妹妹,愛屋及烏,也得好好照顧心愛之人的妹妹啊,這梟月怎麼還這般提防。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天界之上,論誰無情,自是殿下梟月無疑。
不過淺沫接下來的行徑更是令南笙一震。
只見淺沫將那玉瓶內深紫色的液體直接倒在了自己的臉上。一下子面色慘白,甚至面色之上升騰起黑色的霧氣。
南笙從醫多年,自是知道那是毒物產生的反應。
被魔蛹之毒攻略的淺沫,原先還趴在桌子上強忍著痛苦,過了片刻,身子傾斜,直接倒在了地上,手指深深的陷進地上鋪的的墊子中,明顯能看見那被指尖劃破的地方。
即便如此痛不欲生,淺沫也絲毫不發出一絲呻,吟之聲。
躲在紅梁之上的南笙,不由得對底下的女子另眼相看。
原本只是來一探究竟,卻不曾想撞見如此自殘的一幕。
見著淺沫原先膚如凝脂,絕色傾城的臉,如今竟被毒毀去了大半,清眸裡閃過一絲不忍。
一道銀光閃過,徑直插進了淺沫的後頸之處,原本還掙扎不停的淺沫,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一席紫衣,自那房梁深處,輕襲而下,步履輕快,徑自來至淺沫的身邊。
纖長的手指搭上淺沫的脈搏,檢視她的情況。
真元並未傷及,只是脈搏虛弱,不過令南笙奇怪的是,淺沫微微散亂的靈氣。
指尖一滑,一根銀針便已然處於兩指指尖。
用銀針輕挑起淺沫臉上黑色的液體,仔細查驗,竟查不出這是什麼毒。
不由得心驚,什麼毒竟這般霸道,竟然一進入人體,便令人難以辨別其身。
眼神略過淺沫身旁隨她一齊掉落下來的玉瓶,南笙再次用銀針試檢,看著那針身也隨之腐蝕,南笙清眸一凝。
隨即想起方纔淺沫散亂的靈氣,南笙的腦子裏閃現出一種毒藥。
自指尖凝捻絲絲靈氣注於那玉瓶之中,那團紫色的液體,竟然翻涌一團,知道將南笙注入的靈氣吸食乾淨後,方纔恢復平靜。
“原來是魔蛹之毒,還真是個心狠的女子。”南笙毀了手中的銀針,眼含深意的望著躺在地上的淺沫,若有所思。
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連對自己下手都這般狠厲,連女子珍視如命的容貌都這般輕易捨棄,她這番行徑究竟目的為何?難道只是爲了引起梟月的注意?
見著那十指的指縫間都顯露血絲,南笙不由得輕嘆一聲。
同爲女子,容貌毀了,若連一雙手也毀了,那實在可惜。
自腰間的錦囊中,取出一顆藥丸喂淺沫服下。
雖說那顆藥,不能解了淺沫臉上的魔蛹之毒,但是卻能緩解毒性,幫她減少一些痛楚。
南笙一向不多管閒事,此次能出手,一顆藥丸,已是她能做的最大極限。
自淺沫的後頸處拔出那根銀針,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夜風裏,仿若無人來過。
淺沫自昏迷中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子略動,卻發現後頸處痠疼不已。
回想起自己被那魔蛹之毒折磨的萬般難忍,倒在地上後,便沒了意識,淺沫見身邊的事物沒有半點動過的痕跡,就連那玉瓶也落在自己的身邊。房間的門窗戶也緊閉,不由得放下戒心,許是自己疼的暈了過去。
坐在鏡子旁,看著鏡中容貌盡毀的女子,淺沫的心裏若說不疼,那是假的,那個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越是美麗越是視若珍寶。
不過爲了擺脫眼前的困境,自己不得不走這一條路。
心疼的看著鏡中的自己,淺沫還是忍不住的撇開了眼,一滴淚徑自滑下。
翌日,月一在廚房裏被月三叫醒,月三看著月一旁邊倒下的酒瓶,不禁疑惑,
“月一,你不會昨夜在這呆了一宿吧?”
指著月一旁的酒瓶,“這些都是你喝的?”
月一方纔醒來,意識剛清醒,一時間來不及迴應月三的話,而月三也是個急性子,不待月一回答,徑自開口調笑,
“沒想到一向循規蹈矩的月一,也會有宿醉的那一天,哪天與我一同共飲,一定要不醉不歸。”
月一厭煩的推開月三,“你在胡說什麼。太子宮中禁酒,一旦被殿下知曉,小心又要挨板子。”
如若是以前,自己被月一教訓奚落一頓倒是無所謂,可是如今逮住了月一的小尾巴,月三哪會就此罷手。
“月一,你還好意思說我,我雖愛酒,但也不過解解饞罷了,你看看你喝多了,竟然睡在廚房一宿,你說要是被殿下知道,是你挨的板子多,還是我月三呢。”
月一知道如今百口莫辯,也不願再跟月三這貨浪費口舌。
想起昨日自己明明是與南笙仙子一起呆在廚房的,而且自己並未喝酒,難道,隨即想起當時南笙遞給自己的一杯茶,難不成那茶水裏被下了藥?
在月三詫異的目光的眼神下,取過昨日喝過的茶杯,來到紅梅雅軒,質問南笙。
南笙一早就起來了。剛開啟房門,便見氣勢洶洶而來的月一,清眸裡閃過一絲瞭然,倚在門簷上,靜待著月一的到來。
月一將手中的茶杯舉在南笙的面前,眼神裡盡是質問,冷言出聲,
“南笙仙子可否能給月一一個解釋?”
南笙揚嘴不以為意的一笑,故作不解的反問月一,
“不知月一侍衛,這一大早步履匆匆的來至我紅梅雅軒究竟想要什麼解釋?”
月一聽到南笙對自己的稱呼都改爲了月一侍衛,自是明白南笙這是在為昨日自己隱瞞她而生氣。
月一為難的垂首,向南笙道歉,“南笙仙子,昨日是月一向你隱瞞了淺沫的身份,但是那也是爲了南笙仙子好。”
南笙聽著月一臉不紅心不跳的冠冕之詞時,嘴角的笑頃刻化為冷笑,
“呵,為我好,月一侍衛,還真是會做人啊。在你們的眼裏,我南笙不過一介小仙,即使做了太子殿下的貼身婢女,也沒有資格是太子宮中的人,那有些事自然是要避諱我這個外人的。”
清冷的語氣,吐露的一字一句盡是令人不寒而慄。
月一眼見南笙生氣,心下一凜,急忙跪下,向南笙請罪,
“南笙仙子,月一不是那個意思。殿下既然將仙子帶回了太子宮,那便是太子宮中的人。”
南笙斜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月一,不禁冷哼一聲,轉眸出聲,
“那照你這話說,那淺沫也是太子宮的人了?”
月一沒想到南笙會將眼前的事牽扯上淺沫,抬眸對上女子泛光的冷眸,話是自己說出口的,一時間也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南笙見他啞口無言的樣子,嘴角不免微揚,自己今日所為,不過是想讓月一產生自責,這樣他便不會追問自己對他下藥一事,也自是不會想到自己已然去找過那淺沫。
月一隻能愣生生的跪著,向南笙請罪。
南笙豈會跟他這一根筋在這消耗時間,徑自走過他的身邊,走出了紅梅雅軒。
月一見南笙不理睬自己,而是徑直離去,下意識的詢問,
“南笙仙子,你要去何處?”
南笙頓住腳步,冷言出聲斥責,
“難不成如今就連我去哪,都要向月一侍衛你彙報嗎?”
月一暗自咬牙,心裏不禁想抽自己幾個嘴巴子,“自是不用。”
南笙冷哼出聲,轉眸望了他懊悔不已的神情,“我現在去服侍殿下,這個回答,月一侍衛可滿意?”
月一哪還敢出聲,直接跪伏在地,恭送南笙的離去。
南笙見他那般恭敬的樣子,慢悠悠的轉過身子,踏出紅梅雅軒時,耳邊還傳來月一鬆了一口的聲音。
南笙背對月一,原本寒冰密佈的臉上,如今儼然換上一片喜色,嘴角的笑意是久久不散。